“莫言这个,我也能写”姜淑梅的《乱时候,穷时候》

姜淑梅大半辈子是个文盲,直到花甲开始看着戏曲频道学字。识字多了,她看了山东老乡莫言的3本半小说:《天堂蒜薹之歌》、《檀香刑》、《蛙》,还有半本《红高粱》。看完之后姜淑梅说,这个我也能写。

责任编辑:李宏宇 朱晓佳 实习生 蔡佳茵

姜淑梅一头银发,姿态端庄,但手是粗糙的、劳动人民的手。她讲故事不渲染不批判,能抱怨、赞美、骂人的事情,她都只原原本本讲出来。 (艾苓 供图/图)

姜淑梅大半辈子是个文盲,直到花甲开始看着戏曲频道学字。

识字多了,她看了山东老乡莫言的3本半小说:《天堂蒜薹之歌》、《檀香刑》、《蛙》,还有半本《红高粱》。看完之后姜淑梅说,这个我也能写。

我很长时间没回安达了。我在那儿住了四十多年,邻居都知道我是文盲。听说我要出书了,说老张家的一个大字不识,咋要出书了?

我没东西我“上货”去,不一定回屯子,好货留着孬货不要。坐火车也上货。(上货:听别人讲故事)

——姜淑梅

“娘乳名叫四妮,结婚后叫福春家里的,有孩子之后叫来顺他娘,当家属工时叫老张媳妇。结婚登记临时起名叫姜淑梅,那是娘的名字在公共场合第一次使用,可能也是惟一一次。”多年前,黑龙江女作家艾苓(本名张爱玲)在一篇散文里这样写她的文盲母亲。

艾苓没想到,母亲在76岁这年,会因写书出了名。姜淑梅第一本纪实散文集《乱时候,穷时候》出版了。写自己早年亲历和见闻,顾名思义,是饥荒、战乱年代的事,也是今天读书人大抵没听过没见过的事。“拉锯”写八路军和中央军在故乡百时屯的拉锯战,仗打完,死人都埋在北门,臭气难闻,“第二年,埋死人的地方种了棉花,棉花长得好,长到一人多高,就是不结棉桃。”“点天灯”写两桩命案案发后犯人受的酷刑,“点天灯就是在犯人两个肩上挖洞,放上粗灯捻子,倒上豆油点着,把人慢慢烧死。”

那些故事令人心惊、心酸、心里发堵,老人用简朴的字句讲出,不渲染不评判,事情说得活灵活现,态度超然,几乎让人觉得淡漠。“我娘不知道辛亥革命,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剪辫子,抗日、解放、大跃进、文革这些大背景她都不知道。但她对自己的遭遇和喜怒哀乐记得一清二楚。”艾苓说。

签名售书、接受采访、上电视、去电台。在聚光灯下或人群簇拥中,姜淑梅一点不怯场。她一头银发,姿态端庄,但手是粗糙的、劳动人民的手。她在自己的书上签名,可以看到她写字没有笔顺,写完是那个字,就行了。

孩子在尸坑上玩耍

姜淑梅1937年生于山东巨野县,家里既是地主又是官户人家。巨野县分6个区,姜淑梅的父亲姜清车是其中一个区的区长。日本侵占山东之后姜清车回乡务农,后又到县里当了秘书。

姜淑梅五六岁,娘把她送进百时屯小学,二哥是她的启蒙老师。学校里就她一个女孩,男生多大年龄都有,结了婚的好几个。课程只有两门,算术和国语。姜淑梅至今还能背诵国语“书歌子”:第一课“天亮了”,第二课“弟弟妹妹快起来”,第三课“姊姊说,太阳升起来了”,第四课“弟弟唱,太阳红,太阳亮,太阳出来明光光”……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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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李夏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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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评论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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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5-10

要写别人不知道的事,细节越多越好。写小说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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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3-02

对于你有意义的人和事,评价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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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6

经历是最好的素材,不需要渲染。

lw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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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wtz

2014-01-10

这个老女人是天才,眼看是作为一个女儿才觉得了不起的女性在某处农村即将过完一生的时候,她的天资才显现出来为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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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0

只在读库上看了其中的几篇,看得酣畅。看第一篇的时候,心里那个爽,忍不住读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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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0

说的真朴实,老百姓的话,没有大道理,但越咂摸越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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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0

这文章标题到导读有点“噱头”的意思,感觉想是贬低莫言。通篇看下来觉得这老太太蛮好的,干嘛和莫言如此对比,都说记者不做评价只记录事实。

感恩做人     努力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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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做人 努力做事

2014-01-10

那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没有发言权的人,你可以骂他们是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流出血和肮脏的东西,可他们有选择吗?他们在最不可能活下来的状态中活下来了,而且活得很好,谁能理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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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0

让我想到了《老家旧事》,不可多得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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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0

文笔这个东西有好有坏,但也不是文章的全部。大作家的作品不见得都好,小民的东西不见得都坏。得一本本拿来看,看完了再说你得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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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0

艾苓说,“那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没有发言权的人,你可以骂他们是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流出血和肮脏的东西,可他们有选择吗?他们在最不可能活下来的状态中活下来了,而且活得很好,谁能理解他们?” 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