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兵哥讨老婆

渔翁岛,又称西屿,是澎湖群岛中以马公镇为中心的三大离岛之一,其余二岛为望安岛与七美岛。渔翁岛离马公最近,现在已建有跨海大桥,我所说的这个故事,是发生在四十多年前,那时渔翁岛居民还在喝井水,没有电。

责任编辑:朱又可

(何籽/图)

苏艇长和小寡妇阿珠

渔翁岛,又称西屿,是澎湖群岛中以马公镇为中心的三大离岛之一,其余二岛为望安岛与七美岛。渔翁岛离马公最近,现在已建有跨海大桥,我所说的这个故事,是发生在四十多年前,那时渔翁岛居民还在喝井水,没有电。

我的部队是游击队整编的,有一艘木壳船叫“长江艇”,四吨半,船上官兵七人,1959年我被派去任少尉指导员,属“外来人士”,他们过去在陆上、海上打游击,那些故事里全没有我。

那段时间已无仗可打了,“长江艇”停泊在渔翁岛牛心湾码头,终日无事,时当夏日,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海水里避暑,太阳一下山,才上船吃饭,然后只留下一个轮值的看船,其他的人都跑去大菓叶。

大菓叶也是个码头,但比牛心湾热闹,那里有个小市集,有小吃摊,弹子房,卖香烟、牙刷牙膏的摊贩,一家挨着一家。反正都没电,便以洋油灯为号,店大的大灯或几盏灯,路边摊用小灯;有凳子坐凳子,没凳子蹲地上。大约七点过后,华灯初上,吆喝声四起,不过店家说的话居然都是国语,因为买主十有八九是当兵的。

从牛心湾到大菓叶走路约四十分钟,有个坟场就在半途的海滩边,多是无主孤坟,当地人天黑不敢走这条路,说常闹鬼。我那帮打游击出身的家伙,只怕没钱,鬼算什么,在坟场天天走,日夜走,见到白骨还当皮球踢到海里去。

另有艘船叫“钱塘江艇”,“钱塘江”当然比不上“长江”,所以恐怕不到四吨。艇长苏民,官阶中尉,是杭州人,三十几岁,身高总接近一百八十公分。体格虽壮,人却斯文,没见他对谁发过脾气。“长江艇”靠码头,“钱塘江艇”靠“长江艇”,猛一看两艘船像是一艘船,彼此个个都熟,过除夕、中秋,还两个伙食团合起来会餐,酒瓶在两船之间丢来丢去。

苏艇长也每晚必去大菓叶,我们去闲逛,看哪里女人多就聚过去,能吃个“豆腐”算捡到便宜,没吃到或挨了娘们儿骂,哈哈一笑走开。苏艇长不同,他只去一家弹子房。

弹子,后来称为“撞球”,手握木杆用白色的母球去撞击各种色球,以计分多少定输赢。有个计分小姐坐在球台约三步外,负责计分,也负责摆球。苏艇长的球技不怎么样,有客人要打他就让,不过他并没离开,静静地坐在计分小姐对面,遇有精力特旺的球客把球打出台子时,他还会帮忙捡球。

眼睛尖的,就说:“苏艇长看上计分小姐了!”

我看的确有这个味道,我因为也常去这家弹子房打球。脑子里有了这个印象,就去找她搭讪,她大约被“吃豆腐”吃怕了,不怎么理人,我只问到她的名字叫“阿珠”。

当兵的嘴里藏不住话,尤其跟女人有关的事,苏艇长被左问右问,挡不住了,瞒不了了,索性承认。

“她会喜欢你吗?”这是大伙儿最急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不知道!”

“还不知道哇?”

“你别跟我们打马虎眼啦,我看十成有九成两人开过旅馆啦……”

大伙七嘴八舌说东道西,就是要不到答案。他跟我倒多说了些;阿珠虽小他五岁,却是个寡妇,丈夫原是船员,在一次船难事故中死了,他们有个儿子,现在三岁。这家弹子房是她父亲开的,丈夫死后她带着儿子回娘家,夫家在望安岛,她很少回去。夫家似乎忘了还有她这个媳妇。

“她对你多少有点意思吧?”“还在努力中。”

苏艇长继续磨蹭,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他坐在阿珠面前的那副讨好模样。

有两派说法:一派是,咱们这位苏艇长人长得英气挺拔,脾气又好,阿珠一个乡下寡妇,带了个拖油瓶,又没什么谋生本事,凭什么这好事会不成?

另一派说法相反──苏艇长尽管样样好,就一样不好,没钱。穷,和军人连在一起,台湾人称军人为“阿兵哥”,心里还有个字没说,就是“穷”,所以全称是“穷阿兵哥”,或“穷当兵的”。穿着军服不论去什么店,店里总会有眼睛盯着,要店员把柜里的东西拿出来瞧瞧,店员常当作没听见,阿兵哥伤了自尊心,推倒柜子骂山门的不少。

其实不该怪老百姓势利眼,就算你是上尉、少校吧,常常口袋里翻不出几个铜板。

军人每人有个“薪饷手牒&r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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