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场直觉” 林文月的翻译人生

“我考台大中文系,后来写谢灵运,又翻译《源氏物语》,我觉得都不足为外人道,因为这些事情起初的机缘实太可笑了。”林文月最后说,“人生是一场直觉。我始终都是靠‘直觉’。然而‘直觉’之外,其实你是自己有所准备的,只是你自己不那么清楚。”

责任编辑:袁蕾 朱晓佳

小时候林文月生活在租界,她以为自己是日本人;抗战结束,她被告知是中国人;到台湾,她又成了上海人……各种语言的颠来倒去,成了林文月最早的“翻译经验”。 (郭思敏/图)

《源氏物语》最著名的两个中文译本,一个是丰子恺版,一个是林文月版。关于丰译好还是林译好,学术界至今争论不休。

林文月的表弟是连战,外祖父是连横,老师是台静农,她家中的客厅里常常往来林海音、董桥等人的身影。台湾大学有一座“望月楼”,有人玩笑说——望的就是林文月。

林文月也是《源氏物语》的翻译者。

1978年12月的某个台北冬夜,林文月终于翻译完成《源氏物语》全本五十四帖。丈夫和一双儿女已经沉沉睡下,从窗口远眺过去,整个台北都在安眠,只剩下稀稀落落的灯光。

“我当时感觉紫式部就站在我身后。”

从1973年开始,历经五年半,这部日本平安时代的巨著终于翻译成为中文。

这五年半以来,她的写字桌面布局从未改变:书桌正中间放着《源氏物语》古文的底本;在一边放着三种日本现代译文的《源氏物语》——与谢野晶子、谷崎润一郎和円地文子的译本;古文底本下面则放着两种英译本:英国人阿瑟·韦利的《源氏的传说》(The Tale of Genji),以及美国人塞登史迪克的译本。

平时她备课、或给家人老师写信,就直接压在这层层叠叠各种《源氏物语》书籍之上。这张书桌五年半一直如此布置,纹丝不动。

2012年10月底,林文月第一次来到北京,站在北大的讲台上,下面满满一阶梯教室大学生。她此次来的目的是主讲北京大学中文系的“鲁迅人文讲座”。这一系列讲座成立于北大中文系系庆100周年,用鲁迅来命名是为表达对这位曾任教于北大中文系的文学巨擘的敬意,演讲嘉宾多为大陆及港澳台的退休教授。在演讲中,她并没有多谈《源氏物语》的翻译,反而是讲了她的两篇回忆性的散文:《江湾路忆往》以及《我所认识的刘呐鸥》,回忆她童年时期在上海日占区的生活。

没有礼节性的寒暄,她的开场白是:“教书的时候我都是站着的,今天我还是站到不能站为止吧。”全体鼓掌。这一年她已79岁。

“我到底是哪里的人”

小时候,长期生活在上海日租界的林文月始终以为自己是个日本人。

父亲林伯奏在日本三井物产株式会社做事,而在当时的上海,台湾人一律入日本籍,是日本公民。在家中,林文月和父亲说日语,和母亲偶尔讲一点点台湾话,和家里的娘姨则讲上海话。而“正式场合,全家对外讲的都是日本话”。

到1942年,二战进行到了转折点,日本节节败退。年幼的林文月对日本战况毫不知情,只不过暗暗发觉时常有同学随家人离开上海返回日本。她觉得奇怪。有些同学会告知她,互相交换临别礼物,有些同学则是默默消失了。

1945年8月14日正午,日本天皇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向所有日本人下达了实行无条件投降的诏书。13岁的林文月跟着学校的老师同学听着广播,大家一起抱头痛哭。

没过几天,林文月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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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小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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