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中国式“换妻”

“十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们虽然没有共枕眠,但你在我们家住了十几天,起码也有八百年的修为了吧。”崔曼宁的丈夫刘治钧这样总结这两个星期。
城市男人和乡下男人交换妻子,会发生什么?

城市女人崔曼宁跟“临时丈夫 ”学会了摊煎饼(截屏图)

 

 

乡下女人佟春红与“临时丈夫 ”泡了次温泉(截屏图)


    33岁的佟春红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参与“换妻”。她是济南南部山区柳埠镇尧庄村的一位主妇,每天早上4点起床摊煎饼、卖煎饼,接送儿子新新上学放学,直到齐鲁电视台《交换主妇》节目组找到了她。

缘  起
    佟春红的表姐在济南郊区的影视城做清洁工,认识齐鲁电视台的人,恰好节目组想找一个农村主妇,经表姐推荐,佟春红进了城,与一位素不相识的城里男人——崔曼宁女士的老公过了两个星期全新的日子。
    崔曼宁参加过齐鲁电视台一档家长里短的节目《婆媳对对碰》,一本正经地讨论天热时,儿媳妇究竟应该穿多还是穿少。这次《交换主妇》节目组来找她,起初她别扭了一下:“当时我就想,这个跟网上的换妻俱乐部有什么区别呢?我可不想那样。”崔曼宁跟老公刘治钧恋爱3年,结婚10年,有一个3岁的女儿,还有刘治钧前妻留下的儿子,今年14岁。
    节目组给崔曼宁的承诺是“肯定把你塑造得很阳光,把你们拼搏努力的一面拍出来”。刘治钧夫妇正在操持自家的文化公司,主营婚庆,刘治钧做司仪。崔曼宁对自己的婚姻相当自信:“以我和我老公的感情基础,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大胆,他很支持我,就像我支持他一样。”
    而佟春红的丈夫赵本峰一直没对妻子参加这个节目发表看法,不支持,也没反对。赵本峰原来在钢铁厂当工人,工伤之后回家种地,兼开三轮出租车。
    齐鲁台《交换主妇》的编导跟赵本峰喝了一晚上酒,赵本峰打开话匣子,说了很多夫妻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矛盾,比如夫妻生活不和。赵本峰每天早上七八点起床和晚上8点回家时,要求佟春红必须把热饭菜端上来,否则就发脾气。夫妻二人“就像坐在火山口上”,每次吵架,佟春红都会想办法让邻居知道,好让邻居们在舆论上给她一个支持。
    节目组开始想从西北省份比如甘肃、陕西选一个家庭,再在上海选一个家庭,以突出地区差异和生活习惯差异。齐鲁电视台台长闫爱华一口否定了这个建议:“想都想得到的地域歧视和生活习惯的差异,没必要”,“最好是通过农村城市生活方式的对比,让观众对号入座”。
    除了佟春红,齐鲁电视台在尧庄村还找了其他三户人家,通过调查,最后还是确定了赵本峰和佟春红一家。佟春红交换到崔曼宁家临走时,丈夫赵本峰转身就开始流眼泪:“我们结婚7年了,春红从来没离开过家。”

新生活
    赵本峰第一次看到将要共度两个星期的临时“妻子”崔曼宁,夸了一句“漂亮”;佟春红第一次到崔曼宁家,跟家里所有人都很友好地打了招呼,只有崔曼宁3岁的女儿悠悠不理佟春红,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问悠悠为什么,她说:“因为她(佟春红)不漂亮。”佟春红坐立不安,她做的第一餐饭不合这家人的口味,大家吃得很少,她躲进卧室偷偷地哭了。
    “吃饭和做家务容易‘出戏’,这个时候摄像机要一直开着。”摄像师周晓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为了缓和关系,佟春红带着悠悠去超市,就在佟春红挑花蛤时,悠悠跑丢了。佟春红急得在超市里团团转,几乎要哭出来。终于在干品柜台找到了悠悠,一把抱起来,带回家去。后来每次挨爸爸教训时,悠悠都会主动凑到佟春红身边寻求安慰。
    作为齐鲁电视台《交换主妇》的蓝本,美国ABC电视台的一期节目对主创人员启发很大:交换的两个家庭,一个是普通的“小资家庭”,夫妻二人收入丰厚,平时在家里练练瑜伽,听听音乐。而跟他们交换的家庭住在与世隔绝的农场里,有很多奇怪的生活习惯,比如吃生牛肉、喝蔬菜汁,连家里的牙膏都是自己用草药制成的。结果农场主妇到来的第一天就把新家里所有的杀虫剂、沐浴露等她认为有化学成分的东西扔掉,在接下来的晚饭时间里面,逼着家里的小孩吃生肉,孩子对着镜头大喊:“别说了!闭嘴!”
    这样的冲突在《交换主妇》中也能见到:第一次买菜,崔曼宁花了20元钱,买了肉、土豆、洋葱和菠菜。新家没有冰箱,崔曼宁选的菜都是能藏得住的,她觉得自己想得很周到。可刚进家门,“临时丈夫”赵本峰的脸就变了:“你咋把我们一个星期的菜钱都花光了?”后来一捆菠菜没来得及吃就烂掉了,赵本峰心疼得隔三差五就要说一次。
    虽然有心理准备,崔曼宁还是被与鸡窝为邻的厕所给吓回来了。“那个味道也太大了!”在后来两个星期的交换生活里,她从来不吃家里的鸡蛋,她实在不能想象,从厕所旁的鸡窝里掏出来的蛋可以吃。
    崔曼宁更不适应的是佟春红家里的生活习惯。崔曼宁是党校教师,每个学期只有8节课的教学任务,本来每天早上几乎都要睡到8点多。但是佟春红一走,煎饼没人做了,家务也没人操持。崔曼宁只好从学习摊煎饼、卖煎饼做起,一直到用手洗衣服——新家没有洗衣机。

隐  私
    以往观众在韩剧中看到的家庭生活细节,比如做饭、洗衣服、带小孩等等,一旦出现在真实电视节目里,难免形成对隐私的挑战。“很多媒体都关心家庭的隐私,电视台早就想把摄像机架到客厅去,架到卧室去,都不能实现,但如果交换一下,就能够实现了。”节目摄制组的编导赵晓波说,“实际上,交换之后就不再是纯粹的‘我家的生活’了,而是别人的生活,所以也就没那么大的反对意见了。”
    交换主妇,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美国的原版节目中,表现主妇离家前一晚的生活,会给一个洗澡的腿部镜头,手臂上搭毛巾,以及修腿毛等镜头。齐鲁电视台的《交换主妇》在表现夫妻生活方面,交换之前,用的是电影中常用的手法:丈夫拍着床,笑着叫妻子过来,镜头一转,床前两双鞋齐齐排好。这已经到达了国内节目的底线了。交换之后,这一类的镜头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最初,当《交换主妇》节目招募的通知贴出去之后,报名者众。很多人以为是在演播室做个脱口秀节目。但导演表示要做“真人秀”时,不少人就打了退堂鼓。
    佟春红最初也非常害怕摄像机,一对着镜头,眼神就开始发飘,话也说不出来。为了消除她的镜头恐惧症,也为了拉近关系,“临时丈夫”刘治钧带她去泡温泉。这一段情节成了这个临时家庭关系的转折点。
    而崔曼宁在交换的第二天在集市上卖煎饼时着凉,回家就发起了高烧,木讷的赵本峰带她去卫生院打针,回家后崔曼宁想家心切开哭,赵本峰给她递上毛巾,这个举动,他根本不会对原配佟春红做出。
    “我们都说7年之痒,当夫妻生活稳定之后,必然会对自己的生活状态有所不满。但人为制造机会换一个配偶,这种情况下,哪怕看到人家再多的优点,更多的还是会想到原配的优点的。”闫爱华认为。

后  记
    在交换的4组8对夫妻中,只有佟春红、崔曼宁这一组在节目结束之后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其余的几组节目结束之后,就再无瓜葛。友情从戏里发展到戏外,佟春红带着儿子新新暑假住到了崔曼宁的家里,一住就是一个星期,过着一家人一样的生活。“十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们虽然没有共枕眠,但你在我们家住了十几天,起码也有八百年的修为了吧。”崔曼宁的丈夫刘治钧这样总结这两个星期。
    但是佟春红夫妇之间并不平静,丈夫赵本峰一直没来济南拜访崔曼宁夫妇。一次佟春红跟丈夫吵架离家出走,住到济南的小姐妹家里。赵本峰半夜3点给崔曼宁打电话,这也是他惟一一次主动给崔家打电话,问了几句,就自我安慰:“没事,明天就回来了。”
    两个星期的交换,崔曼宁对自己的生活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佟春红则变化显著,邻居们觉得她开始变得时髦。“我现在穿个新衣服,穿个露肩膀的背心,他们就会说我。”而之前赵本峰是不允许她穿裙子的。
    “我们的目的就是把这种平静生活内部深藏的矛盾展示出来,让他们去面对这些矛盾,然后去解决。”《交换主妇》的制片人房书华说。
    《交换主妇》节目刚推出时,很多人对民风保守的山东出了这样一档节目大吃一惊,虽然有湖南卫视的同类节目《变形记》在先,但《变形记》的拍摄内容全是青少年教育,比如网瘾少年、乡村教师等。
    且不谈内容,《交换主妇》这个名字就已经触及了很多观众的底线。“西方有换妻俱乐部,所以才产生了这个节目。但交换主妇节目不是交换性伴侣,国外的节目也不是这样的。虽然交换主妇只是个噱头,但我们做的是真实的内容。”制片人房书华说。
    “其实换妻比换孩子操作难度要大。”闫爱华说。做这个节目,毕竟要把摄像机架到人家的厨房客厅,窥探的是家庭隐私。但“做饭、做家务、上街、干农活这些镜头,一般的电视节目上都可以见到。所谓‘换妻’其实是一个更加刺激的说法而已”。
    而在国外的节目中,作为蓝本的美国ABC(美国广播公司)的节目名称与交换性伴侣的“换妻俱乐部”用的是同一种说法——“Wife Sw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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