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少年诗人

要不是朋友因下月外游，提早送月饼给我，真不知中秋将至。时光飞逝，转瞬又是一年。古人说，一叶知秋，但见红叶遍地，已知秋凉时至。奈何弹丸香江，环顾四周都是石屎森林，罕见树木，察觉不到落叶。

记得少时过中秋节，父亲带我到旺角，那时各大茶楼与酒馆都搭起大牌楼，五光十色。更有趣的是牌楼内容，有的是嫦娥奔月，有的是八仙赏月，人物造型惟妙惟肖。街上满是看热闹的人群，喜气洋溢。

挂灯笼是中秋节的特色，杂货店挂满了状如兔子、杨桃、南瓜、火车头的灯笼，它们都是用很鲜艳的绉纸制成的。那时家贫，母亲只买了两个灯笼回来。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不够玩，惟有自制，用柚子皮或牛奶铁罐做成充数，亦一乐也。晚上，家家窗户挂上各式灯笼。公园里，家长带着小孩，提着灯笼，食月饼和水果，齐齐赏月，好不温馨。

忽然间，有一种凄然的感觉。因双亲早已逝世，少时出走江湖，没有尽孝道，现在欲孝无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希望有双亲健在的朋友们把握时机，侍奉父母！

中学一年级时，我入读一间也是属于神召会的基督教中学。这所学校地处半山，环境也不错。大部分同学都是陌生的，同时又不是我心仪的学校，我开始比较懒散。中学一年级时，我的名次跌到第6名。有一次放学后，我跟同学们到海边钓鱼、游泳。回家后吃过晚饭，十分疲倦，正想倒头大睡，忽然记起还有功课未做，就是作文，题为《故乡》。故乡从来都没有回过，不知从何说起，闭目一想，不如作一首诗“悭水悭力”。于是，我就作了一首诗，曰：“温泉水绿峻山青，参天古木鸟长鸣。四季花开蓬门处，晨曦粉蝶晚流萤”。

第二天，中文老师不以为然地对我说：“潘志勇同学，全班同学都作了长文，你竟然交了一首诗，你是否偷来的？”我说当然不是，唐诗里有跟我近似的，我都甘心被罚。他静了一刻，然后问我，你诗里头一句“温泉水绿峻山青”，为何不用清泉而用温泉。我答道：“第一，我曾读过古代大诗人教导，如诗中同一句里有同义字，最好用不同字表达，我句中用了‘水绿’和‘山青’，其实绿和青均同义。其二，温泉也未必一定是清的，我用温泉更多元化。”

他再问：“参天古木那‘参天’是何解(我真想喷饭，问得这么肤浅) ？”我答道：“参天是形容它的高度，好像手可触到天际那么高。”他有些气忿地说：“既然潘志勇同学作诗这么了得，倒不如下一堂(我们每周有两堂作文课，每堂半个小时)我出一个题目，由他一个人作一首诗看看，这次题目就叫《冬夜》吧！”当时我暗想，如果下一堂交不出诗来，真不知如何是好，况且当时全班同学注意力都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总有一点不自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脑子有一点凌乱，心想就算不甚工整，也要交出诗来。心里想象严冬夜里的凄清，人和物的比照，就写下：“枯树悲落叶，残花惊飞雪。渔火照江舟，寒山雪映月。”OK！交货，速递给老师。老师细心看完，然后对我说，“还好啦，以后勤力些。”我如释重负。唏！又过了。我表面一本正经，其实内心很调皮，尤其是我经过领袖营训练之后，根本不怕老师。

从中学一年级读到中学三年级，这三年间，成绩虽然不是最好，但稳入前五名，参加了校内的口琴队和诗歌班，还算是风头人物。回顾这几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惟一最难忘的，就是上学时要走一条长长的斜坡路，背着沉重的书包拾步而上。如果哪天睡眠不足，真有举步维艰的感觉。不过有一个好处，就是斜坡路两旁，都摆满了小食档，如猪肠粉、猪红粥、白粥、油炸鬼、牛脷苏、鱼旦等等，咸甜皆备，价钱亦很便宜。

今天晚上，因有朋友生日，酒喝多了。思潮起伏，有无限愁绪，往事如烟，转眼数十寒暑。人生也者，不外乎浮云薄雾，瞬间烟消云散。是非功过，尽付笑谈中吧！

睡意已浓，就此搁笔，最后预祝各位中秋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