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寒流中的香港黄金周

10月22日，广州市纪委宣布拥有22套房产的番禺区城管局政委——“房叔” 蔡彬被“双规”。此前，“表叔”杨达才9月下旬被“双规”。《机关事务管理条例》国庆节实施，其中明确禁止公务员动用公款采购奢侈品。结果，“那些大腹便便、打着官腔、对店员颐指气使的内地客户明显少多了，以往那种买几十万的名表像买大白菜一样的情况也很少发生”

表叔是谁？”在香港尖沙咀广东道的一家名表旗舰店里，店长黄琬莹一脸疑惑。

黄店长许是忘了，“表叔”曾是香港人对早期陆客的称呼，源自革命样板戏《红灯记》中对共产党员的暗指：“我家的表叔，数不清……他们和爹爹都一样，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这样的称呼出现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大陆赴港多为领导干部，港人借用京剧唱段称之，后演变成对陆客的泛指。回归后，随着多样化的人群涌入香港，这个称呼也逐渐消亡。

今天的“表叔”称号由描述亲缘关系变成突出物质特征。黄店长不明白的，她的江西籍店员廖帆却门儿清。这个常泡微博的小伙子说：“我听说表叔杨达才戴十几块名表，还有超过千万的银行存款。”

8月下旬，廖帆就接到网友转发的杨达才戴表照，求鉴定。对于网友和钟表行家鉴定出的劳力士探险家型II、欧米茄星座系列等价格在1万元到28万元的名表，廖帆判断：“网友鉴定的价格是靠谱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场网络鉴表会可能影响到店里的生意。

在陕西省纪委宣布撤销杨达才诸多职务之后，很多官员谈表色变，赴港购奢的热情顿遭打击。西安公务员王鹏在电话中告诉记者，“杨达才出事后，这里有不少公务员都主动自检。中秋前夕，我们领导还对大家做了提醒和敦促，尤其是对那些去香港购物的同事，领导专门告诫说买表时不要高调和炫耀。”

整体年景不佳，加上欧元对人民币汇率在过去一年下降约2.5%，很多消费者选择赴欧血拼或海外代购，影响了香港的奢侈品销售。但中日关系遇冷，原本打算消化在日本的游客和金钱有相当部分转流入港，这个黄金周还是被商家寄予厚望。

“8月份我们联系了大多数内地客户，告知他们国庆将有重大促销优惠活动，在先期沟通中，不少客户表现出前来购物的极大兴趣。”黄店长说。为迎接贵客，店里精心准备：价签都是简繁中文标注，可用内地银联卡，“甚至还专门请北京老师前来培训港籍店员的普通话。”因为黄店长清楚，这两年店里的名表生意基本上是靠内地豪客和官员撑起来的。

但骨感的现实是：“那些大腹便便、打着官腔、对店员颐指气使的内地客户明显少多了，以往那种买几十万的名表像买大白菜一样的情况也很少发生。”廖帆说。

黄琬莹也失望地发现，从9月下旬开始，之前答应好的内地豪客们纷纷改口，表示要取消原本计划好的香港购物行程。

实际上，在国庆黄金周，黄琬莹店里仍是人头攒动。整体上，今年黄金周的陆客数量较去年有24%的增长。根据香港移民局的入境数据，9月30日至10月7日，内地到港968846人次。但，“旺丁不旺财”。

据香港旅游业议会总干事董耀中观察，近一年，内地旅客购买奢侈品不像以往那样疯狂。他估计，内地游客此次在港购买奢侈品的平均金额，由以前的7000至8000港元，萎缩至5000到6000港元。

“今年生意难做，人虽多，但是叫好不叫座，内地消费者舍不得花钱，这个黄金周利润仅能勉强维持。”黄琬莹说，买高价手表的客人不如以往多，过百万港元的名贵手表销售额至少跌了一半。

香港零售管理协会10月8日公布对其7000家会员店调查所得黄金周零售业情况，“整体表现……比去年同期升幅明显放缓。大部分零售类别录得单位数或低双位数升幅。与过往两年的‘黄金周’，……不可同日而语。”其调查结果用加黑字体强调：“个别零售类，尤以针对内地旅客的珠宝及钟表，均录得按年单位数至双位数跌幅，与预期的低双位数增长有差距。”鉴于此，“协会原本预计今年‘黄金周’的销售额有 8%的增长，现时下调至 5%。”高价奢侈品市场更是遭遇寒流，钟表及珠宝销售下降幅度超10%，这也是自由行实施9年来香港零售增长最差的一年。去年10月，珠宝/手表、时钟和昂贵礼品这类广受大陆游客欢迎的零售货品继续保持着鼓舞人心的两位数增长——47.5%。

在香港开有13家零售店铺的太子珠宝钟表公司执董朱继陶透露，该公司中国客户今年黄金周平均每单消费约港币6万元，去年则是8万元。并且，来自内地的大豪客数目减少，令高贵手表的销情放慢；公司上半年营业额减少逾20%，相信全年营业额最多与去年持平。

据媒体报道，瑞士高端腕表品牌斯沃琪集团（Swatch）的中国合作方——名表零售商亨德利控股有限公司今年8月称，预计下半年销售增长将放缓，该公司28%的年收入来自香港市场。

招商证券一位跟踪珠宝业的分析师认为，香港奢侈品市场销售不佳主要有3个因素：一是政府加大持续反贪腐力度，国务院6月首度出台严禁公务员公款采购奢侈品，以及表哥效应，都让公务员转为低调；二是宏观形势不佳，压制了内地旅客的购买力；三是换届之际，民企老板买名表送礼的需求也变为观望，“大家在等新老板到来，在新老板未定之前，现在买名表送礼只是在浪费金钱”。

不过让黄店长和廖帆们稍感安慰的是，寒流经过，并不意味着冬天降临，内地豪客没有消亡。香港旅游界人士陈慧琼向记者透露，黄金周期间有一名内地豪客在尖沙咀一家著名钟表店一口气买下四五块价格数十万的名表，结账金额超过三百万元，这位内地客还要求老板提早半小时营业，且让保安看好门口，不准旁人拍照，“显然，这位内地客不愿意像表叔那样被拍照，不愿意被人在微博上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