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世道人心最好的试金石——吴念真和庶民的记忆

吴念真喜欢写时间跨度大的故事,他“讲古”有他的策略:“你不必讲二二八,你可以讲二二八时代真挚的爱情;你不必讲1980年代以后的社会变化,但是你可以讲当年的几个好朋友怎么成了陌路。”

责任编辑:李宏宇 徐词 实习生 周鑫 陈浩民 谢姗蓉

《八岁,一个人出门远行》剧照。暑假的一天,爸爸让八岁的阿钦独自坐火车,去姨婆家取一柄阿嬤放在姨婆家的伞。阿钦带着忐忑和骄傲上路,坐上早班火车,他扭头看车窗,一半是为了避免和陌生人说话,一半是为了在火车穿过黑长隧道的那一刹那。 (纸风车剧团/图)

吴念真喜欢写时间跨度大的故事,他“讲古”有他的策略:“你不必讲二二八,你可以讲二二八时代真挚的爱情;你不必讲1980年代以后的社会变化,但是你可以讲当年的几个好朋友怎么成了陌路。”

吴文钦七八岁的时候,“二二八事变”已经成为他头脑中清晰的画面:人们被铁丝反捆着双手,一排排推进大海;街上尸体枕着尸体。

一个中药铺的小学徒在街上给死者烧纸钱,被老板赶走,从台湾中部逃到北部,给别人做义子。后来,义父义母又收了一个孤女做义女。小学徒与孤女成婚,生的第一个小孩要交“母猪税”,所以跟妈妈姓吴。这孩子就是当年的吴文钦——日后的吴念真。

在台湾,吴念真被称作“国宝级欧吉桑(大叔)”。他写小说、写剧本,演过杨德昌电影里沉郁的男主角,也是广告里充满喜感的马桶代言人。他是讲故事的人,也是故事中人。

大粗坑曾是台北县瑞芳镇一个因金矿而生的小村子,如今已经彻底从地图上消失了。吴念真小时候,大粗坑几乎是个浓缩的台湾。因为发现了黄金,人们从各地涌来。“中元节”要持续整个七月,各家习俗不同,有人初一烧纸钱,有人十五烧纸钱。

大人们在树下聊天,吴文钦是他们的听众。把曲折的经历用几句话讲完,把辛酸讲成笑话,是他在大树下上的重要一课。当过日本兵的叔叔伯伯讲他们当年被派到马来西亚打仗的事情:日本战败,美军招降,台湾兵不敢出来,退进深山密林。同伴一个个死去,要么饿死,要么死于疟疾。活着的人砍掉他们的手臂,放在火上烤熟后,把肉削掉,把骨头带在身上。开始还记得哪根骨头是谁的,后来就忘了。回到台湾,死者的亲属把遗骨认领回家祭拜。每逢听到人家大放悲声,那些带着骨头回家的人又悲伤又好笑:也不晓得,有没有害人家哭错爸爸。

“知识分子看苦难会觉得特别苦难。经历过苦难的人看苦难,其实它还是生活的一部分,荒谬和喜乐都在里面。”六十耳顺的吴念真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她讲了两个小时的故事根本就是三部电影

2012年6月底,吴念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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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谢小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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