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生活】中国鸟人:四个观鸟迷追逐承诺
无论是英国夫妇、中国小伙子,还是那群风风火火的人,他们都是带着相机、望远镜和鸟类图鉴,地地道道的“观鸟迷”。在中国,这些观鸟迷更乐意被称作“鸟人”。
如果说,《迁徙的鸟》是一个关于承诺的故事,那么,这些或追逐、或等待的观鸟迷则是一群守候承诺、见证承诺的“鸟痴”。
一对英国夫妇。一天他们卖掉了房产,放下手中一切,开始满世界“追鸟”。在一年时间里,他们找到了4265种,并且,打破了之前一位美国人创下的3662种的吉尼斯纪录。俩中国小伙子。一个趴墙上弄断了手指,医生告知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伸直。可是,他却不后悔,因为他终于更近距离看到了一只自己想要看的鸟;另一个—普通的电力局职员,却因观鸟拍鸟,华丽转身成了拍摄鸟类的摄影家,设备也是年年升级至数万元。这些风风火火的人们,“哗”的一下从江苏、浙江赶到上海崇明。五六个小时的车程,两三个小时的等待,不到五分钟的相逢,就是为了一只叫做“震旦鸦雀”的鸟。看到它之后,他们就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了。
无论是英国夫妇、中国小伙子,还是那群风风火火的人,他们都是带着相机、望远镜和鸟类图鉴,地地道道的“观鸟迷”。在中国,这些观鸟迷更乐意被称作“鸟人”。
从一架望远镜开始
2002年,刚刚跨入21世纪的姚力见过最大的鸟就是小区里的信鸽,还不知道什么是观鸟。而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国,观鸟史已经进入第200个年头。那年,姚力收到了一份礼物—望远镜。
这个望远镜怎么能够玩出名堂来呢?从事计算机行业的姚力,求助于网络搜索,找到了一个叫做“WWF”(世界自然基金会)的论坛。在那里,他第一次知道了“观鸟”。“不久之后,我在论坛上得知有一个去天潼山观鸟的活动,就带着我的望远镜去了。”姚力回忆道,“不过,在那两三天的时间里,一只鸟我都不认识,听过的名字也没记住,纯属凑热闹。一行二十多人,大部分连望远镜都没带。”
之后,姚力总会在自家阳台上,用望远镜东张西望。“只要看见鸟,就赶紧翻开图鉴查找是哪种,”姚力说,“ 还在网上发帖交流,特别有成就感。”于是,观鸟的范围从阳台扩大到小区,又从小区走到了郊外……如今,姚力已经能在四小时的观鸟时间里识别一百多种鸟,甚至能模仿十几种鸟叫声。不过,他说,真正的高手能模仿数十种鸟叫声。
看过最难忘的是哪一种鸟?想听到一个稀奇鸟名的人可能要失望了,因为姚力的回答是“白鹭”—小时候,大家就都读过“一行白鹭上青天”,不过像古人那样能看到白鹭的人却不多。2003年的一个夏日,之前还只是在小区里打转的姚力,决定带着望远镜、照相机和图鉴独自去当时的上海江湾湿地观鸟。一只白色的大鸟闯进了姚力的视野,姚力描述着:“根本就没用上望远镜。后来才知道,那是白鹭,是在上海很常见的鸟种之一。上海有三百多种常见鸟类,但没有一次让我像看到这一只时那么印象深刻,感觉美到了极致。”
“白鹤在俄罗斯生活、繁殖,可是一到冬天,它们就不见了踪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俄罗斯人不知道白鹤去哪里越冬了。后来才知道就在中国的鄱阳湖。”姚力介绍,“99%的白鹤飞到这里越冬。”可想而知,姚力在鄱阳湖看到的是怎样壮观的场景—鄱阳湖上空几乎被白鹤覆盖,他们索性躺在河床上,仰天观鹤。“观鸟对我来说是打开自然之门的一把钥匙。”姚力观鸟的故事还在继续,而他观察昆虫、两栖类的故事也已随之悄然翻开了页章。
观鸟导游也是高收入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花开红树乱莺啼,草长平湖白鹭飞。”“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这一句句诗中的鸟儿各不相同,千百年前的古人早已有了这份“观鸟”的闲情逸致。
章麟,这个生活在水泥森林中的小伙,虽然不能像古人那般作诗,却做了一件富有诗意的事情。他大学毕业后进了航空公司—成了个小白领。但是,每天看着飞机在上空飞来飞去,自由飞翔的鸟儿似乎对他更具吸引。他毅然辞职,做起了“观鸟导游”—这份至今很多人都未曾听说过的工作。“国内的‘鸟导’只有几个人,目前上海就我一个吧。”章麟说,“既可以尽情看鸟,不受工作时间限制—工作就是看鸟,看鸟就是工作,又可以赚钱,还有什么比兴趣与工作相结合更美好的呢?”
鸟导目前针对的主要游客来自国外。国外有相对成熟的观鸟群体,他们旅游的主要目的就是观鸟,为此,国外还有大大小小的观鸟旅行社。章麟的工作就是接待这些前来中国的观鸟旅游团。“人数不多,一般组团最多七八人。”章麟介绍,“冬春两季是候鸟迁徙的时段,能看到很多鸟,所以工作也就繁忙得多。不过观鸟还是要看经济实力的。比如看海鸟团,光租个游艇有时一天就要一万元。2008年金融危机,很多观鸟团定金都付了,但最终取消了行程,我这个鸟导工作也清淡了许多。”
与章麟通话的时候,他正陪着几个老外在江西看鸟。他兴奋地说起先前看到的一幕:“我原本以为大嘴乌鸦只会追打猛禽,可今天却看到它在追赶着一只红尾水鸲。一只大鸟追着一只小鸟,在水面上飞来飞去,结果小的一头扎进水里不出来了,特逗。这还是我十年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感觉很新鲜。”
“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业余的鸟类学家。”“鸟导”在章麟看来只是谋生的、外化的身份,在他骨子里鸟类研究才是根本,并且乐在其中。他喜欢反反复复看同一种鸟,“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因为它们是动态的。对于它们生活习性变化的观察、研究和探索,为鸟类学知识填补空白,这让我很有成就感。”2011年秋天,在江苏如东发现一百多只被列为极危鸟种的勺嘴鹬,这是在其迁徙路线上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最高纪录,而这一纪录正是由章麟和同伴们刷新的。2011年,他还为此赴缅甸参加了有关保护勺嘴鹬的国际会议。
如果你不知道在哪里能看到更多的鸟或者向往已久的鸟,那么找鸟导章麟总没错。今年夏天,正好是沿海地区观鸟淡季,他计划带着老婆去那里观鸟。
鸟中自有颜如玉
金斑,一种灰色的小鸟,世界上最伟大的旅行家。它在北极长大,然后向南直飞到阿根廷,再折回,整个过程都在一年之中完成。身长不过24厘米,但一生飞越了成千上万公里。不需要护照、护卫,完全自由。
张律,一个80后的“现代农夫”,虽然没有成为像金斑那样的旅行家,在他身上却能找到犹如金斑般的意志和洒脱。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与自然相处的方式,也决定了与人相处的方式。”张律的经历带有一点传奇色彩。高中时代就爱上了老虎,大学毕业后,和同为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的女友沈梅华—现在的太太,双双放弃优越的生活工作,飞往南非中部无人区,和接受野化训练的华南虎生活三年,至今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在护虎之余,张律不忘将镜头对准了鸟儿。“我在南非拍了很多鸟,自由翱翔的姿态,不可企及的高度,真是太漂亮了。”
如今张律将梦田农庄经营得有声有色,同样也把观鸟融入了生态链中的必要一环。“自然保护是整体性的,鸟类的生态保护是重要组成部分。”张律说,“每次有客来访,我总是会引领他们观鸟,培养兴趣,这也是提倡爱鸟的一种方式。”
南非的观鸟经历让张律终身难忘。“国内的鸟太难拍了,稍一靠近,它们就会飞走。”张律说,“在南非的时候,鸟距离人最近在10米以内,不会超过20米。在克鲁格公园里,丝光椋鸟会飞过来停在你的头上或者肩膀上。在开普敦的海滩上,麦哲伦企鹅会大摇大摆地从你身上爬过去,甚至跑过来把人从躺着的位置上赶走。”
如今,张律依然保持着观鸟的习惯。每每空闲,他就会驾车前往庄园附近的滩涂看鸟。时常也会碰见一些刚入门的观鸟迷兴冲冲而来,却是摸不着方向。“他们在装备上可谓是豪华阵容。”张律说,“不过,新手用低倍望远镜可能会更快地找到它们。而且,对于鸟类的栖息地和生存方式也要有所了解,比如有勾型喙的通常生活在树上,长喙一般生活在水中,了解之后对于自己要看哪种鸟,在什么地方更容易看到,就有的放矢了。”
几乎所有的观鸟者在2011年都看了同一部影片—《观鸟大年》,何鑫也不例外。这位华东师大生物系博士,对于影片的每个细节都没放过,不过感触颇深的还是秃头雕空中求偶的那一幕:雄雕和雌雕飞上让人头晕目眩的高度,各自被彼此的爪子勾锁在对方羽翼的怀抱中,开始作自由落体状,朝地面垂直落下,直到最后一刻才分开。然后,再次飞起。
鸟类世界的感情让人为之动容。而何鑫的爱情也同样妙不可言。“观鸟迷互相都习惯了称呼对方的网名,即便在生活中也是如此。我和她在网上因为观鸟话题而了解有这么个人,但互相并不认识。”何鑫说,“直到有一次,大家不约而同地参加了观鸟普及活动,交流中才知道原来就是那个谁。聊着聊着,竟然发现我们都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只是学院不同,说不定在校园里还曾擦肩而过。”观鸟成就了缘分,也拉近了距离。不久,那个女孩便成了何鑫的女朋友。
“我和女朋友春节就是去盐城看丹顶鹤过的年。”何鑫说,“那里的丹顶鹤是野生的,完全自然的状态。它们非常怕人,当我们走近距离50米处,就会‘呼’地飞走,非常壮观。这在动物园里是看不到的,动物园的丹顶鹤更像是被剪断翅膀、不能飞翔的玩偶。一年四季,你在公园、小区里都能发现惊喜。春季、冬季因为迁徙,看到的鸟类最多;夏季看林鸟迁走,秋季看它们迁回。即便一年又一年,飞来又飞去,你也可以在反复中加深印象,收获新发现。”
“比如,乌鸫鸟在春天求偶时发出的声音就特别好听,和其他季节时不一样。我在今年1月到上海南汇观鸟时,发现了一只带有脚环的黑脸琵鹭,根据香港观鸟会黑脸琵鹭记录系统,它的编号为E22,是在韩国环志并释放的。”何鑫说,“而在上海本地,常见的就有三四百种鸟,除了麻雀、鸽子、白头鹎、珍颈斑鸠外,还有那么多鸟等着你去寻找、观察呢。” 何鑫是个非常热情的观鸟迷,他像个传教士一般,呼吁身边的人纷纷加入观鸟的行列。
网络编辑:瓦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