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丧斯文—“经典与解释”主编刘小枫访谈

在我们这个行当,“富于独创性的学者”其实是骂人话,等于说他在胡说八道……至于说“花大力组织”,这倒确实,只要想做事情,哪有不费力的——我在学着做古典的“二道贩子”,重要的是进什么货……要说“费力不讨好”,不讨谁的好?需要讨谁的好?
    编者按  梁启超曾说:“今日之中国欲自强,第一策,当以译书为第一事。”今天,我们要造就中国的学术人才,沟通中西文化,建立和发展中国的人文社会科学,仍然离不开阅读与翻译西方经典著作。刘小枫先生主持的“经典与解释”丛书,在没有什么经费赞助和官方支持的情况下,五六年来出版西方历代经典的解释著作六十余种,论文集汇编二十余种,嘉惠学林,功莫大焉。考虑到国内迄今没有研究西方古典经书的专门机构和专门人才,这种翻译组织工作就尤其难能可贵了。以下采访由陈洁提问,经刘小枫本人审订。

“我以前学知识分子,躁动不安得很,如今学孔子整理古书,不学‘有思想’的知识分子,内心反倒安顿下来。”      

      ——刘小枫



  能谈谈“经典与解释”两大系列的缘起吗?谁倡议、组稿,具体如何运转起来的?
    你问的涉及三个所谓关键词:翻译、经典、解释,得分别来说。
    说起“翻译”,就要从自己的读书经历说起。80年代(上个世纪,下同)我在大学念书时,学习条件非常艰苦,尤其是很难找到相关研究文献。1982年进北大后,我做的是现代德国美学,就跟搞现代外国哲学的同学混,对海德格尔入迷。海德格尔的书不是一般的不好懂,道理明白不了,许多语词也把握不了,不知道如何译,怎么做论文?一天,我在哲学系资料室突然发现,60年代的《哲学译丛》上有些翻译过来的研究海德格尔的文章,多是“资产阶级学者”写的,也有“无产阶级学者”即苏联学者写的,都大有帮助。当时找不到人可以请教,也没有国人的学术著作可以参考,这些译文成了我真正的老师,领我进入海德格尔的语词世界——我当时就发了个愿:今后自己也要注重翻译研究文献,为后来的读书人积累。
    所以,我在念硕士研究生二年级时就开始组织翻译:第一本组译的译文集是介绍人本心理学的(《人的价值和潜能》,华夏出版社,1985),没有资助、没有科研经费,全凭一股子青春热情,连复印原文都是我这个穷学生自己掏钱。组译的第二本译文集是受胡经之先生委托,选编、组译西方文论的现代卷部分(《西方文艺理论名著选编》,下卷,北大出版社,1985)——新选译的30万字的选题、组译,都由我一个人操办。我跟甘阳是同学,但不一个专业,也不在同一个系,他是外哲所的人,外哲所是北大校级单位——那个时候,搞外哲的牛得很呵。在搞外哲的眼里,学美学的连杂牌军都算不上。甘阳后来把我拉进“编委会”,不过因为他看我有自找苦吃的毛病,于是充分“利用”……
    从小就如此?
    天性如此,加上母亲从小严格管教——刚满12岁那天,就要我去洗大被子,说是到了劳动升级的年龄,因为父亲12岁就离家进民族资本家的工厂当童工……那个时候,没洗衣机也没洗衣粉,得一点儿一点儿抹上肥皂用手搓呵搓……如今想起来就苦哦。刚开始抹肥皂时,觉得好绝望……何时才是尽头!只好不去想尽头,埋头搓就是……这样就养成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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