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

我的宗教体验,来自上个世纪下半叶的生活:它也有一个彼岸(不会来到的明天),一个神祇(驱赶我追它的牧人),一种原罪(个人的私心杂念),要求我捐弃自己的理性和此岸的人生,换取一张免罪券作为进入彼岸的门票。要求是强制性的,异端裁判所伺候。这个体验,阉割了我宗教信仰的能力。

责任编辑:刘小磊

个人的须弥山

小时候,想到过一些非常简单的问题,一棵小草为何要一荣一枯之类。遵循科学的引导,至今没找到答案。

科学照明的范围之外,是神秘。叩问神秘,不得要领。佛经、圣经、古兰经都看过,有一种崇高感,甚至美感,但没有宗教体验。

我的宗教体验,来自上个世纪下半叶的生活:它也有一个彼岸(不会来到的明天),一个神祇(驱赶我追它的牧人),一种原罪(个人的私心杂念),要求我捐弃自己的理性和此岸的人生,换取一张免罪券作为进入彼岸的门票。要求是强制性的,异端裁判所伺候。

这个体验,阉割了我宗教信仰的能力。

一位牧师带我上过教堂,听布道,唱“阿利路亚赞美你”。一位神父带我望过弥撒,上面念一句,下面跟着念一句。这些,都使我想起唱“东方红”念“红宝书”的日子。特别是佛教的“三皈依五戒”仪式,千余人跟着扩音器的指示忽而唱忽而拜一再重复,和当年的“三忠于四无限”无异。以致我每参加一次宗教仪式,就会和宗教疏远一步。

宗教的存在,有赖于普遍性的确立。现在芯片人、机器人呼之欲出,连爱因斯坦和达尔文都变成了同行中的稀有动物。伦理学受到基因工程的挑战,哲学经由语意分析,到了无行无言的境界。甚至宇宙都成了大爆炸中许多偶然事件随机遇合的产物,又能到哪里去寻找普遍性的方程?

尽管如此,我还是有对宗教信仰的需要。非理性的,近似乡愁。至今在美国的居所,楼下的客厅里悬挂着《金刚经》,楼上我的书房挂着《心经》,小雨的书房里,还供着一尊观音。供在一个小书架的顶层,第二层是已故亲人的照片,她的父亲母亲,我的父亲母亲、前妻李茨林和女儿高林,“时时勤拂拭,无使有尘埃”,好像这就是,我们的须弥山。

高尔泰在台湾绘制壁画 (高尔泰/供图)

随缘鹿野苑

1993年初到美国,举目无亲,四顾茫茫。承蒙佛教宗师星云上人慈悲,邀我们入住满地可精舍,为佛光山画了一百幅禅画。这批画我们并不满意。但是后来的英文版,在美国加拿大2007年图书大展得了个金牌奖,也是佛缘。

1997年,发生了轰动美国的“西来寺政治献金案”。劝我们不要掺和政治的星云上人,不知怎么的卷进了美国两党斗争的漩涡,媒体热炒,处境困难,动了心脏手术,康复缓慢。我们在新泽西,卷了一些字画,托人带到台湾,献给他作为慰问。不久,他的女弟子永芸法师赴美,从纽约驱车来访,代他问候我们。

永芸是散文家,文名远扬。台湾许多杰出的作家都是女性。三毛、黄宝莲、朱天文、朱天心、龙应台、郑宝娟各有异禀。其中永芸是出家人,以超脱为特点。文字清空散淡,如月到天心处,如风来水面时,读之若听梵音。

人如其文,亦清气袭人。因为喜欢大自然,求得上人恩准,辞去佛光出版社社长的职务,到美国来担任鹿野苑住持。发心要把鹿野苑办成一个高品位的、具有佛教文化博物馆性质的禅净中心。

我们刚离开鹿野苑不久。在那里有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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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方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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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评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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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8-02

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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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7-29

在美国开分舵的钱从哪里来,17层的雷音寺从哪里来,11层的大雄宝殿从哪里来,2万美金小费从哪里来-------从贪官污吏惊恐的妄图赎罪中来,从小资产阶级泛滥无处释放的同情心中来,从千千万万平庸百姓想象未来的祈祷中来,从大字不识几个的底层苦力中来,从无医可治绝望中的最后几个铜板中来。“佛光山超级无敌全球佛教托拉斯股份有限公司”---------是我们在专制统治中无路可退时又入的狼窝,是我们死马当活马医时只能咽下的偏方,是我们翼求缓解痛苦麻痹一时的鸦片,是我们这个操蛋星球上的人类奖给自己的冷笑话。 星云大师不图名不图利,只凭“人间佛教”四字,光着屁股白手起家,靠手抄本《读者文摘》三脚猫的励志方略便成就了一个企业王国,收两党高官信徒,盖大楼,塑金身,办大学,上电视,写专栏,做慈善;如同长江实业,如同量子基金,如同微软帝国;然后他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开始“说了的话,没人敢违抗”,这个娘娘腔的野心家-权力控已经成了东方不败,妄图一统江湖-唯我独尊了。 这就是我们身处的世界-神奇的国度,古往今来,明教如此,红灯照如此,义和拳如此,三合会如此,老鼠会如此,中/共如此,佛光山如此,以《南方周末》为首的报系也是如此,他们就是要成为一种“势”,成为一种力量,一种机制,一座堡垒,一堵围墙,一种压迫和统治别人的装置,以达到撕碎别人自由的无上快感。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