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历史”聊天——评《最动人的世界史》和《最动人的人类史》

 《最动人的世界史》,(法)多米尼克·西莫内 等著,吴岳添译,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最动人的人类史》,(法)多米尼克·西莫内 等著,蒋梓骅、王岩译,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以前民间有“敬惜字纸”的习惯,所以阅读成了庄严的事,未必沐浴焚香,起码犹如听教。少时做“读后感”的作文,必谈如何受了教育云云。
    书读多了,才觉得美妙的阅读体验并不是听教,而是聊天。
以前有人让我推荐世界通史的入门读物,我总是推荐韦尔斯的《世界史纲》,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阅读《世界史纲》像读一本小说,深入厚厚的三十八章,文笔妙曼,荡气回肠。作为一位受到萧伯纳推崇的作家,韦尔斯在书中充分发挥了他的这种才能。但是此书原版于1920年,书中许多的历史结论在八十多年来,已有修正。加上85万字的篇幅,毕竟是个不小的阅读挑战。
    我现在推荐《最动人的世界史》和《最动人的人类史》,这套书是法国1997年的畅销读物,两本加起来才19万字,更重要的是,书是由对话组成,轻松得就像聊天。
 或许让历史学家尴尬,迷人的历史叙述总不出自他们的手笔。《世界史纲》是作家眼里的世界,而“最”系列是科学家眼里的历史。20世纪的科学飞跃,如量子力学、天体物理、生化基因的研究成果,已经重构了新的世界历史。
    虽然是科普读物,参与对话的几人却都是法国顶尖的天体物理学家、有机化学家、人种学家、遗传学家和考古学家。我是最赞同大师著小书的,而且他们带入了各自领域最新的成果。
    他们把眼光投向了时间最深的地方—大爆炸—宇宙的诞生,世界历史被扩展为150亿年。这才是真正宏大的历史观,而地球45亿年的历史被他们形象地比喻为一天:“假定地球产生于零时的话,生命就在将近早晨5点钟的时候诞生,而且一直都在发展。直到晚上8点钟才出现了最早的软体动物。接着到晚上11点钟产生了恐龙,它于晚上11点40分灭绝,使哺乳动物的迅速进化有了充分的自由。我们的祖先只是到午夜之前的5分钟才出现,直到最后一分钟他们的脑容量才增长了一倍。工业革命是在最后的1%秒才开始的。”
 《最动人的世界史》将对话像戏剧一样分为三幕:宇宙、生命、人类。或许人类一幕(即传统的世界史)只有不到3万字的篇幅,无论如何都太简约了,所以诞生了《最动人的人类史》,也分为三幕:领土的征服(人类祖先的迁徙)、想象世界的征服(艺术与宗教的童年)、权力的征服(社会的完成)。
    这是简单而漂亮的分类,构成了宏大叙事。
 现在学界说起宏大叙事仿佛是一种讽刺,因为宏大叙事与其说是一种历史叙事,不如说是一种历史构想,一种完满的构想,不免带有神话的色彩。宏大叙事必然包含不曾经验到甚至无法经验的环节,神话用想象来补足这些环节,而现代人则用推理来补足。宏大叙事的尴尬之处就在这里:即便你可以正确地指出某种趋势,但是你无法落实很多细节。方舟子们搞科学打假之所以经常胜出,靠的就是在细节上逐房逐屋地跟你巷战,攻一点而不及其余,哪个坎儿上失守对你来说都难免灰头土脸。
 但宏大叙事是我们识世界和描述世界的思维模型,就像孩子努力地寻找碎片来拼图。更多的意义可能是在审美上的。
    美国历史学家大卫·克里斯蒂安在2003年出版了《时间地图—大历史导论》,同样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叙述,被同事誉为:“这是一项伟大的成就,类似于17世纪牛顿运用匀速运动定律将地球与天体联系在一起的那种方式……”我猜想他们都没有看过1997年这两本法文科普畅销书。但大卫自己认为,他所做的是构造现代的创世神话。
 神话是文化的童年。而“最”系列更难得的是像孩子一样向几位科学家提出最天真的问题,比如:“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读者感受到的不是知识的矜持面孔,而是我们面对神秘和美的由衷惊叹。
接下来呢?还是由历史学家出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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