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老人”白岩松

他跟所有的领导拍过桌子,摔过门,脾气来了就骂一通。他是一个“刺头”,在评论部尝试成立了同行工会,和领导去谈判。“领导也很可爱,真的答应了谈判,结果是双方都拍了桌子。”
  2007年初,北京的深冬季节,白岩松得了一场小病,他到武警总院去打点滴,忽然感慨说,老了。
  事实上,39岁的白岩松正当壮年。明年的北京奥运直播,他铁定要作为主持人参与。1968年出生的白岩松,在80年代度过青年时代,成名于90年代的电视新闻行业,又将在2008年奥运期间度过40岁生日。生逢盛世,一切于他都顺理成章,又意味深长。
  很多人都会把2008年的奥运会当成一个期限。“我也同样如此。困惑是每天都有,还是到2008年9月份之后再想接着做些什么,往哪走,怎么走。四十不惑之后再重新开始吧。”
  自1993年起,白岩松参与创办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栏目,先后在《东方时空》、《焦点访谈》、《新闻周刊》、《新闻会客厅》做主持人,虽然,他自称为“主流中的另类”,主流却也给了他丰厚的回报。香港回归,三峡大江截流,朱镕基第一次总理招待会,江泽民跟克林顿人民大会堂答记者问,1998年珠海航展,1999年澳门回归,2000年迎接新千年,2000年悉尼奥运会、2001年北京申奥、中国加入WTO、伊拉克战争,连宋大陆行,神舟六号……
  做新闻让白岩松感到骄傲。“作为记者,我始终站在新闻的第一线,几乎没有错过任何一件重大的事件。我站在这个平台上,有机会实现最大的梦想,是很幸运的。”
  打开电视机,几乎是每天的固定时间,你会看到熟悉的白岩松,一如既往地端坐着。灰色西装,白色衬衣,以及条纹领带。他眉头有一个隐隐的“川”字,他语气顿挫,正告天下,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大小事。
  作为主持人,他并不真的照本宣科,他带着某种书生气,声称用自己的个性来诠释这个世界。他获得他应有的名声、地位和报酬。和当前不少不幸获得负面名声的央视主持人相比,他和他的名字一样,立场坚定,方向明确。
  供职14年的央视职员白岩松,是你熟悉的陌生人。

李咏是谁啊?
  1993年,刚进入电视台的白岩松奉《东方时空》之命,到青海和西藏的交界处采访一个电影放映员,偶然和一位牧民对话。
  你是从北京来的吗?
  是。
  毛主席他老人家还好吗?
  毛主席已去世。
  牧民错愕了一下,又问:那现在北京谁是毛主席啊?
  是江泽民。
  牧民沉默了一下,说,不认识。
  白岩松立刻感到了“他们生活的闭塞”。当然也有人用桃花源的故事去想象牧民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对政治也还算敏感”的白岩松,并未真的预想到电视时代的“更新换代”,群雄并起。在《新周刊》2000年度最佳电视主持人大奖中,除了崔永元和白岩松,他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名字“李咏”。白岩松就想,李咏是谁啊?
  他没有想到的是,娱乐时代呼啸而来,发聋振聩。“超级女声”、“欢乐总动员”、“快乐大本营”、“梦想中国”……绯闻、丑闻、炒作、明星、PK……传媒们席卷于狂欢时代,心醉神迷。
  《中国周刊》的制片人王力军说,“白岩松过去有些一支独秀的意思,声音很鲜明。现在高屋建瓴的东西少了,尤其是互联网如此发达,他的声音也就没有过去那样显得那么重要了。”
  白岩松对娱乐时代有着他的个人思考:“盛世的人需要有娱乐。但是娱乐的人要有智商。现在电视台的问题在于,严肃的不够严肃,娱乐的不够娱乐,单调,跟风。”
  “娱乐的主持人应该走向市场,应该走向制播分离的路。现在都是中央台在养,新闻也养,娱乐也养。我们应该有更商业的主持人,比如刘仪伟,他可能在市场里价码会很高,他就应该进入市场。娱乐主持人的收入很高,有的还可以进入富豪排行榜。在美国,一个娱乐主持人和一个新闻主持人的收入相差10倍。我从来不会为此不平衡。我要的是我要的东西。”

——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就是做新闻。在这个过程中我要得到的是自己对自己的尊重。除去体育和新闻,你让我做其他类型的节目恐怕很难——除非做音乐。”他是资深音乐发烧友。
  “2000年,我主持了悉尼奥运会的解说,那是中央电视台有史以来第一次用2个主持人去全程直播,我们每天工作15个小时,整天在大家面前晃,那一年突然把你推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所有的媒体、网络都在讨论你,忽然被推上了舆论的峰尖。这些让我挺恐慌的。我休息了一年,关掉手机,想安静一下。2001年,我去台湾转机香港。一觉醒来,走出宾馆,发现报纸全部都是中美撞机的头条,我立刻买了所有的报纸。这时候你发现你没有参与的机会,心情非常沮丧。那一瞬间我发现不可能离开新闻。它让我永远保持好奇心和热情。”
  “‘9·11’那天晚上,我比相当多的人知道的都早。那时国内没有任何一个媒体直播。我给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时刻准备着’,左等右等,一直到夜里,说不能做了。第二天办公室突然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指着我说,不是什么大事都能见到你吗?为什么昨天晚上没见到呢?”
  《360度》的制片人张巍说,白岩松是比较纯粹的新闻主持人,在职业方面的才能无可挑剔。“他在工作中非常认真,尽职,甚至刻板。勤奋得让人吃惊。他有激情,在工作中,他会令其他人受到鼓舞,这一点恰恰是传媒需要的。”
  王力军说,虽然是一个名主持人,白岩松并不满足于现阶段的主持,他期待在舆论监督上有更大的突破和更高的平台,他希望能够质问官员,能达成与老百姓的沟通,能够让政府听进去更多的话,能够做更有效的沟通。诚然,电视毕竟是挺肤浅的,而“严肃新闻”的空间确实也比不上“娱乐新闻”。而他的收入也不如一个娱乐主持人。有时候某个部门指派要一个主持人,白岩松就得去,他一分钱费用都不能收。“他也不走穴。”
  白岩松做主持人讲解都是自己亲自写讲词,轻易不让编导替他写。他不用电脑,他喜欢用硬的纸和尖一点的笔,而稍微薄的纸,他就会写得没感觉。他就是要这样执拗地,坚持自己的声音。
——你会成为一个商业主持人吗?
  “我们确实被明星化过,可是我们会慢慢回到原来位置。但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成为一个商业主持人。”白岩松说。

哪里不是体制?
  十几年前,还在《时空连线》的白岩松收到过一张明信片,上面挑衅地写着:每天早上起来看着你哭丧着脸,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白岩松知道之所以用明信片,是为了让大家都看得到。他把明信片收了起来,时不时还能看到。
  十几年之后,白岩松说,自己不必再看那张明信片了。
  他知道,那张明信片,从自己心里已经消失。
  “这个行当就是中国最大的名利场和绞肉机,你无法躲开任何人对你的评价。如果做了十四年的主持人,你还无法正确地、放松地去看待别人的评价,就不要再做这行了。”
  “遥控器在你的手里,你喜欢和不喜欢,一切由你。主持人也在提供选择,我也只是其中一种。”
  “虽然内容上越来越亲民、平民化,然而他十年来几乎没什么变化,他的想法和他那件灰色的西服一样。”《中国周刊》的王力军说。
  有人诟病他话多,过分自信。王力钧认为,主持人在短时间内要求对一个事件表明态度,快言快语,有时会言多必失。
  白岩松在团队中,喜欢有所担当。做大型直播的时候,他总是对导播说,当你没有办法的时候,把镜头切给我;如果前面信号断了,你把镜头切给我。这意味着他要担当责任。
  “在2000年悉尼奥运会的时候,信号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导播说,说两句,快,我就说了几句。刚想停,导播又说,不行,你还得说。那一段我说了28分钟。你说观众能不烦吗——话痨啊!”
  2000年第6期的《三联生活周刊》发表了王朔的《痛、病、快乐着》,批评了白岩松刚火热上市的新书《痛并快乐着》:“对他种种突如其来的断语和始终如一的自信过目难忘,他像是一个早已洞悉了生活真相并具有超常理解力的能者,几乎对任何事情都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并能迅速给出当然的解释。”
  显然,这是一种“精英”对另一种“精英”质疑甚至是挑衅。而其实,两个人有很相似的地方,那就是骨子里的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
  白岩松最近看了王朔的长篇访谈,“王朔是很有价值的作家,比较准确,而且动脑筋。他能让自己消停十几年,没太大动静,推掉许多诱惑,是很难得的。”
  依然有着尖锐的批评。或许因为在立场以及理解层面上的差异,艺术家艾未未批评央视的主持人,“总是一副主持公正立场的态度,而在信仰、心理上,他们又距离太远。”“利用公共话语,你明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偏要说成这样。这种局部的、片段的正义,才是最大的不负责任和不真诚。”“你在谈论苦难时,需要立场。你在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你至少要相信自己说的话吧?”而这又代表了一部分人,对国家话语和央视体制的不信任。
  “在体制内生活、做新闻当然遇到过许多的为难和挫折,我从来不去抱怨体制。你抱怨它会有用吗?”白岩松说。
  上大学的时候,白岩松曾和学校的男生打架,打得十分嚣张,“我在学校里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因为打架差点被开除。”
  在白岩松进中央台的头几年,一直是一个“反对派”的角色,他们给他取的外号是“白文萨”(波兰有个瓦文萨)。他跟所有的领导拍过桌子,摔过门,脾气来了就骂一通。他是一个“刺头”,在评论部尝试成立了同行工会,和领导去谈判。“领导也很可爱,真的答应了谈判,结果是双方都拍了桌子。”
  一名同事对他的拍桌子印象深刻,认为那是“小范围的争取民主”。
  “别人会认为我有知名度,所以很强悍,其实我那时没知名度。可是那时我们真的觉得这样是对的,就必须这么去做,绝不会为了生存去迎合。我一直是有恃无恐。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现在也不会去逢迎。”

——现在会有所改变吗?
  “现在会理智些。你发现你的目的是为了改变,而不是为了拍桌子的乐趣。我会冷静下来,想改进的方式。直到我想到了2-3个对策,我才会去谈,说,你看,如果我们不这么做,那么做好不好?80%他们会在我的几个方案里选择一个。也许别人说,你没有过去那样尖锐了。我反而觉得我尖锐得更有效果了。人民日报的老记者艾丰说过,‘一个会改变领导的群众才是好群众’。这句话对我影响很大。”
  “哪里不是体制?体制对你的压抑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说脱离这个体制,还有金钱的体制,在钱的面前,背叛自己的人更多。很多人把事情完全归咎于体制,这太简单化了。”“我对体制没什么可抱怨的,这是我的选择,我必须承担这样的压抑。”
  惟有选择它,坚守它,他才能获得这样的一个平台,有机会、有可能发出自己的声音。“他显然不满足于现在的状况,而他只能一步步地在体制内争取话语权。”一名同事说。
  “这次我们做不了‘9·11’,下一次我们就会想办法,让它做。后来,打伊拉克直播了,非典也直播了。”
  “我们是最早关注非典的栏目。”那时白岩松作为制片人,2003年2月9日接到了广东线人的电话。他们派出了第一拨记者,摄制组,并发掘了钟南山这样的典型。2月份,他们就开始讨论“政府信息公开”。后来,摄制组要求回来,说这都没什么事了。白岩松却说不行,“还是要留在那里,肯定还会有事情。”“‘五一’开始直播,讨论了‘心理抚慰’的问题。”白岩松认为自己还是有足够的敏锐。
  白岩松喜欢读书,如最近他看何兆武的《上学记》,梁漱溟的《这个世界会好吗?》。一名同事说,在单位他会每个月给大家发一本新书。在央视这样主流的地方,他会做一些相对边缘性的策划,当他读了《明朝那些事儿》之后,他就想做一期《民间的思想家》。
  展江认为,央视评论部集中了一批像白岩松、崔永元等有新闻才干、有想法的聪明人,在电视节目的深度上,做出过不少推进。“但白岩松的缺陷是,他更多的时候不是记者的角色,大部分时间坐在录播室里,很少跑现场。”“有些节目,一开始还不错,但是一旦权力介入,就会变质。《焦点访谈》还能起些舆论监督的作用。而《决策者说》有时就是给当官的做宣传。”展江认为目前舆论监督依然有着官方意识形态倾向,想独立是不大可能的。
  3年前,白岩松一连辞去了《中国周刊》、《时空连线》、《新闻会客室》3档节目的制片人职务。
  “对我来说,我必须去做制片人,是体制的原因推我上的,我没办法。但我做了2年制片人之后,发现没时间做主持人了。而且我发现,屁股决定脑袋,你坐在制片人的位置上,思考就不独立了。你必须考虑,我要这么说会不会使得栏目被毙掉?我就丧失了某种做主持人的自由。”
  白岩松改变了做制片人的一个传统体制,他削了自己的权力,成立了编委会,按照国外的方式来运行。接下来创办了《新闻周刊》和《新闻会客厅》。他离开了制片人的位置,留下了编委会的机制。而且,在他的手下,还发现了一些制片人和主持人,比如张泉灵、柴静。他觉得“满快乐的”。
  “利益这个东西,有没有?说白了,有,而且还不少。但我做制片人的时候就达成了协议,我的所有工资从上级拿,不从我组里拿,这样我就避免了许多的诱惑。”

坏脾气
  白岩松的脾气有时候会不那么好。
  “岩松作为朋友,实在是很可爱的一个人,他和你肝胆相照,为你两肋插刀。”白岩松的前同事雷溶说。“但是作为上下级,他让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和我翻脸两次都挺厉害,几乎就是暴跳如雷,在楼道里大声说:‘雷溶——你出来啊——’哎哟,我都被气堵了那次。”
  “后来他回去给我打电话,说得挺动人的,把我都说哭了。”
  王力军也说,“有一次,我们在做一个死于矿难的矿工的孩子——牛津和国家安监总局局长李毅中的对话,在直接连线中出了些技术故障,一时间,白岩松冲了进来,当着许多人的面,指着我不客气地说,‘你还干不干了?’当时那么多人在场,我也一下子懵了,脸上挂不住。”
  张巍也说,他是那种最难合作的主持人,这样会给人很大的压力,也会得罪一些人。这让他们对白岩松爱恨交加。
  “不过,他发脾气也真的只是为了工作,而不是因为其他的。事后,他也不直接地,生硬地道歉。他会找一种很自然,很细腻的,让人容易接受的方式去解决,找我去喝酒,说着说着,两个人的关系就恢复自然了。”王力军说。
  张巍说,“他喜欢喝酒,喝多了就和你谈心,拍着你的大腿,说很肺腑的话,但醒来后经常不认账。他容易调动人的感情,让你觉得,有这样的一个朋友,挺知足。这可能和他的蒙族的血统有关系吧。”
  “最烦他的脾气,然而在工作中,他非常准确,有才华,有热情,他有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责任感。我和他合作的片子,大部分都获了奖。”雷溶说。
  在工作上极为苛刻的白岩松,却时常被一些细微寻常的小事感动不已。有一张照片:农民工回家的路上,一个母亲咬着方便面,俯身递给怀中的孩子。这张照片让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白岩松8岁时父亲去世,一直到1978年才平反。“母亲没有再嫁,和我们相依为命。家里是很穷的,在东北那个地方,冬天到了,家里头全都结了霜。我到井边打水,得先提一些热水过去,先把冻住的浇化了,才能从井里提水。”
  白岩松的班主任,北京广播学院的曹璐老师提起这个学生就赞不绝口:“岩松这拨孩子挺不容易的,而岩松特别懂事,有责任感。”
  “虽然他犀利,咄咄逼人,逻辑感强,但我觉得他的性格里实际上充满了一种纯真和热烈的东西,感情很充沛。别人认为习以为常的,他却经常被这些点滴打动。有一次我们做了一期残疾人的节目,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我就看着他哭。有一次,我还听说他在家里和妻子听交响乐,两个人居然听到抱头痛哭。”
  “一方面他像一个孩童一样热烈天真,另一面,他又很世故圆滑,在体制里一步一步地争取话语权。有一次我不小心摔断了腿,而我当时已离开了《东方时空》,那医药费谁出呢?他就出面帮我和领导斡旋,斗智斗勇,硬是把医药费用给解决了。我住院,他拿着他的CD机跑到医院来看我,让我听他买的唱片。”雷溶说。
  他的一名同事略带促狭地笑着说,白岩松不知为何,无法在工作中和女性坦然相处,只能和男性或者是比较中性的女性合作。“他从来没有过绯闻。”“他其实在人群中匆匆忙忙,只有在自己掌握的环境中,才会自如。我觉得他是自信的,而内心深处有着不为人知的羞怯和敏感。”
  白岩松说,“在大学我基本上没和女生打过交道。我球打得很好,是那个时期的‘球星’。在大学一个男生如果体育很好,那他是很容易自信的。”
  “他很自信,但他并不放大这样的自信。他内心柔软,他轻易不透露这样的柔软。其实这个人骨子里比较骄傲,他对他看得上的人都特别好。”王立军说。
  “我只希望我在乎的人对我点点头。”白岩松说。
  白岩松可以说是典型的“68-40”一代,60年代末出生,受教育于80年代,而今40岁左右,正当壮年。
  1985年上大学,那时流行尼采、叔本华、朦胧诗。“听说顾城要朗诵诗歌,我们大老远地跑去沙滩一带寻找,去复兴门的书屋附近听中青报的记者沙龙,把中国青年报记者卢跃刚、麦天枢等人的文章,绞下来贴在本子里。大小伙子大半夜地写诗歌,热泪盈眶。毕业的时候又在89年春夏之交的变动中离开。那时我们只考虑国家,很少考虑自己。我们愿意寻找意义,赋予意义,这是我们的成长。”
  作为一名文青,他喜欢贾樟柯,食指。他觉得自己和贾樟柯有些像。他们来自小县城,他们有着许多冰冷而温暖的回忆。他们几乎内敛,却又对时代,热切地表达自己的声音。
  他们曾是集体主义的一代人,带着浓重的理想主义和反叛性,而他们在和世界发生关系时,力图更加友善、宽容、积极并且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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