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明不会伤害我们”——专访《收获》执行主编程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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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与郭敬明因采访成了忘年交,郭敬明说他很崇拜这个自认为“庸俗、肤浅”的老头儿 黄永玉/绘《收获》杂志社 (黄永玉/绘《收获》杂志社供图/图)
2010年,《收获》杂志在其长篇小说增刊春夏卷刊登郭敬明的长篇小说《爵迹》。消息一出,舆论大哗,争议纷起。这是继2009年《人民文学》杂志选载郭敬明长篇小说《小时代》之后,文学期刊界因发表郭敬明小说又起的波澜。对《收获》发表郭敬明小说的争议,从批评“文学殿堂的失陷”,到“精英品质的沦丧”,其中旧事重提,不乏对郭敬明的批评和谩骂,批评者仿佛又找到一个“纯文学向商业化堕落、向庸俗化妥协”的例证。
该期增刊春夏卷的作者主要是在三十岁左右,是年轻作者类型小说的专号,除年龄偏大的李西闽发表恐怖小说《酸》以外,有王若虚的校园小说《限速二十》,余西的探秘小说《黑暗中的孩子》,最后是郭敬明的《爵迹》,《爵迹》放在“延伸阅读”的栏目之下,同期配发批评家郜元宝对郭敬明小说《爵迹》的文本分析,复旦大学文学硕士甫跃辉对该小说的述评。
不能因为一次抄袭就把他一棍子打死
上海巨鹿路675号一个老式庭院,一幢旧式洋楼。这幢被称为“爱神花园”的建筑建于1929年,昔日是上海棉纱大王的住宅。
这幢大楼的三层就是《收获》杂志的编辑部。身为执行主编,程永新自然熟悉《爵迹》的送审流程,对外界的议论也神情安然。郭敬明来询问可不可以刊登《爵迹》之后,编辑部对刊发它可能会产生的争议已经有过充分讨论。“最早我看过郭敬明的《幻城》,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觉得就是青春小说的类型,作为了解翻阅了一下。我觉得他这种写作,作为一种文本的存在,没有什么太大害处。我家里有十多岁的女儿,他们班里迷郭敬明迷得很厉害,无法想象。正是因为他们那么着迷我才觉得好奇,想看看他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永新认为跟《幻城》比,郭敬明在《爵迹》中的写作变化比较大,就文本本身来说,可以看到他对动漫、武侠小说的借鉴,这些元素杂糅在一起,使得故事性非常强。小说里面写到魂兽之间的战争,写得气势磅礴,有类似于现代战争的描述。可以看出,从《幻城》到《爵迹》,在类型小说的写作面上,他是经过考虑的。“读起来很好看,好看的程度不亚于我当年读的金庸的武侠小说。”程永新说。
有舆论认为《收获》选择郭敬明的小说,意味着《收获》文学标准的下降,向市场的靠拢。更多的评论集中在郭敬明的文品和人格,旧事重提他在2004年被爆出的由北京第一中级法院判定的抄袭事件。
对此,程永新表示:“郭敬明还很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我们不能因为一次抄袭事件就把他一棍子打死。郭敬明小说在《收获》发表,不会妨碍《收获》坚守固有的价值标准。”
不能跟他们交流是可怕的
程永新说:“进入新时期以来,文学跟生活的关系一直在进行磨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今天我们对文学的争议还是在题材的选择、内容的表达上,没有了政治讨伐,从这个角度说,现在是写作比较好的时代。”
《收获》这些年的变化试图在调整文学跟时代的关系,跟当下生活的对接。
程永新说:“设想一下,如果纯文学的写作在一个封闭的系统里,跟其他类型小说完全没有交流,这是有问题的,考察这几年世界文学的发展,包括像帕慕克的小说《我的名字叫红》,它就是一个侦破、悬疑小说,主人公上来就说我已经死了,一个尸体在说话。表面上看是一个悬疑小说,但是从作家的深层表达里能看到东西文明冲突的大主题,通过一个类型小说的外壳来展现严肃的文学主题。”
“像郭敬明、韩寒这样的青春写手,有那么多的读者和粉丝,我们的文学期刊如果不跟他们交流、沟通、对接的话,后果是令人担忧的。”程永新说
《收获》的编辑也找过韩寒,但是因为他的书销量比较好,刊登就有问题。《收获》主刊发行量每期十万册,对图书出版方来说,这会分流读者。“韩寒的作品我读得不多,但是他的博客我经常看,他很敏锐,有庞大的粉丝团有很多拥趸,韩寒值得传统的写作者借鉴,他能迅速而直接介入当下生活,虽然他的思想不是像有人说的——类似鲁迅那么伟大,这我不能认同。但是他能那么迅速地对当下社会现实做出反应,以知识分子的思想姿态介入生活,做得很好。”程永新对南方周末记者说。“现在传播的渠道增多了,作品面世变得相对简单,1980、1990年代作家出道,作品必须通过主编、编辑部主任、编辑层层把关,写作难度相对较大,因为有难度,它变成了很多人改变生活境遇的途径和方式,如果在什么杂志上发表作品,在什么地方转载,这个人就可以进入作家协会,他在农村就由可能调到县文化馆,或者变成专业作家。”“网络出现了,写作不用通过这个程序了。作者写出东西往网上一挂即可,写作就变得相对自由和简单,但是自由写作是一柄双刃剑,一方面你可以写你最想写的东西,但是因为没有门槛,写作的质量和水准就很难保证。这是这一代青年写作面临的问题。”程永新这样解读网络时代的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