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悠的遗产

“我们做的事并没那么伟大,‘英雄’这个字眼并不适合我们,我们只是在做每个人都该做的事情。当一个人非常专注、非常集中的时候,他的能量是非常强大的”

“我们做的事并没那么伟大,‘英雄’这个字眼并不适合我们,我们只是在做每个人都该做的事情。当一个人非常专注、非常集中的时候,他的能量是非常强大的”

墓碑

从西双版纳景洪的家里到布朗山需要经历两个小时的颠簸,李旻果开着她7年前买的红色帕拉丁,像往常一样上山,说话的间隙差点跟对面的车辆迎头相撞。这是一条她曾走过无数次的路,只不过现在少了一个人的陪伴。

上山后,李旻果总要抽时间,一个人安静地躺在一棵橡树旁。这是马悠最喜欢的树。她身边放着法国订的红酒,一个金色的圣杯,这是她跟老马在欧洲一家百年老店里订制的。在这里,她往往会独自过上一夜,好让自己出来以后变得更为沉静。

马悠

举目望去,前方是2008年李旻果跟老马从老班章村民手里承包来的6平方公里布朗山土地,当时全村一致同意把他们曾经的一块放牛山和轮歇地交给他们,并在协议上按下了一个个鲜红的指印。为此李旻果还起草了一份宣言:“让我们老班章的这片山地雨林,再次从这块土地上站起来。”

从此,他们开始在一片森林覆盖率只有16%的荒地上种树。两年多过去,300万棵不同种类的树苗已被种下。老马认为这6平方公里的土地足够他干一辈子了。李旻果曾开玩笑地说,如果能活到人类岁数的极限120岁,就能见证这一切的发生了,老马接着说,“我看我还是活到220岁吧,那样就更万无一失了。”

李旻果后面的山坡上是一块墓碑,那里安放着老马的遗体,它跟斜对角的巨石与橡树呈三角关系摆放,石头、树、墓碑分别代表着精、气、神,石头上刻着这样几个字:“马悠博士,他的夙愿是:理宇宙生态之系统,解生命景观之玄秘。”

如今,乡政府和村民怕忌讳,正在讨论老马的墓是否适合安放在布朗山上。

今年1月26日,老马离开了这个他走过57个年头的世界。那天刮风下雨,他一个人在阁楼上,预埋在他身体里达十年之久的那颗“炸弹”终于夺去了他的生命,当初医生曾建议他做心脏瓣膜修复手术,可他不愿意任何人在他的胸前开一个口子。

88岁的加州伯克利分校人类学教授卡洛斯第一次来到老马的墓前,从兜里掏出一块祖父流传下来的石头,静静地放在老马的墓前,随后站立,轻声念出一段凯尔特语的祝福。他从没见过老马,但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伟大的人。

马悠出生在德国慕尼黑旁一个传统的天主教小镇,贵族大公的后裔,父亲是纳粹。从18岁开始为德国的环保领袖开车,人生观开始建立,与他同时代成长的一批人,后来拯救了德国的生态环境。

在斯图加特的霍恩海姆大学(1815年印尼坦博腊火山喷发,火山灰令全球陷入一片黑暗,全球粮食产量锐减,人们陷入了严重的饥荒之中,为此霍恩海姆大学于1818年成立,开创了农业的科学研究,至今在欧洲农业大学综合科研实力仍然排名第一),他拿到了生态学的硕士和热带农业学的博士学位,随后创办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科学书籍出版公司。

从1989年开始,他在菲律宾创建了群落式雨林再造模式(Rainforestaion),被称为“雨林再造之父”,改写了菲律宾的国策和林学院教材,并于1997年获菲律宾政府总统奖。当年菲律宾的Leyte岛屿雨林再造经过近20年的建设,得到欧盟的最佳评估,成为生物多样性雨林种植模式的样板。1997年,老马受德国政府的委派来到中国,担任中德政府间合作的“西双版纳热带雨林恢复和保护项目”专家组组长达6年,还专门为欧盟设计了其有史以来的最大援华项目《中国西部生物多样性保护项目》,资金总额高达5100万欧元。

老马是个积极的怀疑者,他最恐惧的事情是无知地死去。年轻时,他对天主教提出了诸多疑问;年老后,他怀疑阿波罗登月和“9·11”事件的真实性。他总是相信这个世界是被一个隐形的利益集团所操控,他们是一群白人至上主义者,渴望创造一个单一族系的世界。

在他人生的最后几年,他开始对自己所负责的机构和相关的系统提出质疑。他一次次地参与各种国际学术大会,衣着光鲜的人们总是讨论着拯救地球的议题,大笔的金钱被投入,可现实中的情况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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