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们去吧 我丁玲就是丁玲
这时延安各机关已经开始了学习整风……第二个发言是贺龙同志。我一向喜欢他……因此当他说:“我们在前方打仗,后方却有人骂我们的总司令……”我还望着他笑,满心想他误会到哪里去了
这时延安各机关已经开始了学习整风……第二个发言是贺龙同志。我一向喜欢他……因此当他说:“我们在前方打仗,后方却有人骂我们的总司令……”我还望着他笑,满心想他误会到哪里去了
“请问你是哪里人呀?”
“哈尔滨。”
“哦,北大荒农场批斗我和老丁的人里面有哈尔滨的知青,是不是你呀?”
“咔”地一声,摄影师的镜头定格住陈明的苍老与严谨。他年过九旬,因为青光眼,左眼皮向下耷拉。
“唉,他脑子不清楚了。医生交待过,千万不要让他回忆过去。有一回,电视里播放赵本山的小品。他看着看着,突然冒出一句:我看他们又在搞动作了,他们又要整丁玲了。”
不远处,现任老伴张钰低声说完,扭转头注视前方。
摄影师在陈明身边忙活,他视若无睹,缓缓拿起放大镜,和一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今年1月出版的《我与丁玲五十年——陈明回忆录》。
1938年春,身着八路军军装的丁玲在西安
1945年,丁玲与陈明在延安
丁玲、陈明与蒋祖慧在北京多福巷
年过九旬的陈明。残酷的政治运动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挥之不去,直到现在他还担心有人要整丁玲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姜晓明/图)
“丁玲反问我:我们两个行不行呢?”
12年前。每逢周末下午,该书的整理者查振科都会去北京木樨地的一所老式公寓。
“我带去录音机,陈老也备了一台。他一边口述,一边沉醉在往事当中。”查振科强调了“沉醉”二字。
陈明告诉查振科,去延安前,他是上海麦伦中学的进步学生、市中学生救国联合会里的积极分子,原名陈芝祥,后为安全起见,他在学联里化名“陈明”。
1937年5月4日,对我来说,是一个值得永远纪念的日子,我终于到了朝思暮想的延安。(以下楷体引文均出自《我与丁玲五十年——陈明回忆录》)
很快,陈明被分至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学习。那年6月18日,苏联作家高尔基逝世一周年纪念会上,他出演高尔基小说改编的独幕剧《母亲》中的儿子伯惠尔。
演出过后,时任中宣部副部长凯丰的秘书朱光找到了陈明,说,“七七事变”后,延安文艺协会主任丁玲给中央打报告,申请成立一个记者采访团去前线。中宣部指示,要把抗大四大队演出《母亲》和《回春之曲》的主要演员留下来,成立一个宣传队。朱光提议将两个准备成立的组织并在一起,成为一个带有文化服务性质的团体,以中央军委的名义派出。这个团就叫西北战地服务团,简称“西战团”。
我认识丁玲,是在西战团的第一次会议上,她穿着军装,打着裹腿,系一根皮带,和大家一样,我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印象。后来熟悉了,丁玲告诉我,在纪念高尔基逝世一周年的演出中,看到我扮演的伯惠尔,她便知道了我。
丁玲是西战团的主任,陈明是宣传股长。1937年9月22日西战团从延安出发,前往山西抗日前线。春节后,一行人欲从临汾到潼关,转乘火车去西安。
这时我的胃病又犯了,于是决定让我跟随前站的同志先去西安治病。潼关火车站聚集了很多人……我们等来了一列火车,丁玲背起我就往蓝皮二等车厢上冲……到西安之前的一段时间,我感到丁玲对我特别好……超出了一般同志间的关爱。
“丁玲比陈明大13岁呢。照片上,你看不出她有什么魅力。她的皮肤还很粗糙。可她那双大眼睛老是笑眯眯,她能说会写,对人很亲切,这不也是魅力?”
说这话的是年迈的黎辛。1942年,他在延安任《解放日报》文艺栏编辑,丁玲是该栏目主编。
“当年编稿,我、丁玲、陈企霞3人对坐成三角形。丁玲有时晚来一会,陈企霞就对我私下唠叨,她又迟到了,昨晚陈明肯定上她那儿去了。开始我还不懂什么意思,渐渐就明白了。”他笑了笑。
陈明的回忆录向世人披露了他和丁玲的情爱历程。
对于成为事实上的恋爱关系,说实话,我没有心理准备。直到有一次挑明了,才对我的生活、情感产生巨大的影响。
那是在一个小饭馆里,我们坐在炕上,我说,主任,你也应该有个终身伴侣了。丁玲反问我:我们两个行不行呢?我听了吓了一跳。事后,我在日记中写道:让这种关系从此结束吧!她看到后,说:“我们才刚刚开始,干吗要结束呢?”我的考虑不是因为她是名人,地位比我高,也不是因为她的年龄比我大……只是觉得她的经历比我复杂,过去的生活道路不一样,将来能不能搞到一起,我没有把握。
“妈妈告诉我,我父亲是冯达”
丁玲,原名蒋伟,字冰之。1904年10月12日出生于湖南常德县,4岁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她常说,母亲具有“极强独立意识和民主思想”,是对她影响最大的人。
“我被那海军学生拉到她住处……我从她那儿明白了女人也有同男子一样的人……她又拿出一个玉质图章,上面刻了‘丁玲’两个字,问她:‘这是谁?’就说:‘我自己的,我要用这个名字,不用旧的名字了。’”
这段文字出自沈从文的《记丁玲》,“海军学生”是胡也频,胡曾在大沽口海军学校学习机器制造,1924年与沈从文相识。同年夏天,胡也频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在北大旁听的丁玲。次年秋,两人结婚,定居北京香山脚下。
1927年,丁玲发表处女作《梦珂》。第二年,她的成名作《莎菲女士的日记》问世,引发了巨大轰动。
“我一出台就是挂头牌。”多年后,曾任丁玲秘书的张凤珠听到她不无得意地对人说。
1950年,丁玲回忆说,“等我到济南去时,也频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是济南高中学校里最激烈的人物,他成天宣传马列主义,宣传唯物史观念,宣传鲁迅与雪峰(冯雪峰,文艺理论家)翻译的那些文艺理论,宣传普罗文学。”
为逃避国民党当局的通缉,1930年5月,他们夫妇从济南返回上海,经潘汉年介绍加入“左联”。
“我随母姓,外祖母给我取名‘祖麟’。后来在延安,我把‘麟’字改成双木林。小名小频,胡也频的频。”蒋祖林讲话慢条斯理。1980年,他从上海回到北京,之前在上海船舶设计研究所工作。
“我出生70天后,父亲被捕。90天时,他被杀害。我4个月大就被送回湖南常德。”
悲痛的丁玲在心中呐喊:“悲痛有什么用!我要复仇!为了可怜的也频,为了和他一起死难的烈士。”
“丁玲承认她早年有过无政府主义或自由主义的倾向。20年代,像她这样的一批作家对家庭社会持有一种左倾激进的反叛性,但不一定归属某个政治团体。如果没有1927年国民党的转变,对共产党人非常激烈的清洗,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年轻的知识分子去认同一个政治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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