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梦游韩国
过海关时，安检人员从我的手提包里搜出了一把很长的螺丝刀，它足以用来拆卸飞机的零件，或者用来干一些危险的勾当。我哈哈地笑起来，安检人员也笑了，那一刻在搜查者与被搜查者之间，是否保有着某种默契？—是的，默契就是这小子借给他胆，他也不会干坏事！我笑自己太仓促而粗心，竟然把前一天在办公室修电话的螺丝刀塞到了包里。我笑得如此自然，因为我不是恐怖分子。—韩国之旅开始了，就从这把心不在焉、带点暴力色彩的螺丝刀开始。
足球之夜韩国－老六 图/黄惊涛 杨帆
虽然与朝鲜的边境线铁丝网近在咫尺，但韩国人依然享受他们童话般的生活。他们的海岸上架着机枪，却也无比宁静。 图/黄惊涛 杨帆
万人聚在一起制作泡菜，与万人挥洒激情观看足球，一起构成了这个国家的“集体舞” 图/黄惊涛 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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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满爱情锁的墙 图/黄惊涛 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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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海关时，安检人员从我的手提包里搜出了一把很长的螺丝刀，它足以用来拆卸飞机的零件，或者用来干一些危险的勾当。我哈哈地笑起来，安检人员也笑了，那一刻在搜查者与被搜查者之间，是否保有着某种默契？—是的，默契就是这小子借给他胆，他也不会干坏事！我笑自己太仓促而粗心，竟然把前一天在办公室修电话的螺丝刀塞到了包里。我笑得如此自然，因为我不是恐怖分子。—韩国之旅开始了，就从这把心不在焉、带点暴力色彩的螺丝刀开始。
汉江沉静，首尔包容
3个小时的航班，飞机抵达首尔仁川机场。与所有的大城市一样，这个聚集了全韩大多数人口的城市，在下午尚未到下班的时分，就开始塞起车来。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走走停停，正好可以琢磨一下这个城市的性格。与中国的大城市相比，显然，它显示出一种沉稳而低调的发达景象，高楼林立，但外表并不光鲜；绿树成荫，亦并非掩盖市声的喧嚣。
此行六天五夜，访问参观的景点大多与韩剧有关：首尔南山金三顺的梯子、花样年华的缆车、南怡岛《冬季恋歌》的树林、《蓝色生死恋》恩熙的阁楼、码头以及泰锡的房间⋯⋯当然，也包括梦幻的“陆上泰坦尼克号”太阳宾馆及各种博物馆。当然，也少不了韩国故宫景福宫。
先是坐缆车上到南山的半山腰，接着顺势沿那一再在电视剧《我的名字叫金三顺》中出现的台阶攀爬，导游金小姐边走边细数哪些影剧是在此拍摄的，哪个是电视中的场景，她在大连进修过两年，汉语流畅，亦对中国游人的心理很是熟悉。南山顶上，烟雨朦胧中一对情侣在众目睽睽下热吻，旁边是几面所谓挂满数以万计的爱情锁的墙，那场面，就是韩剧中的情景再现。这就是现实中的爱情，激烈而不遮掩，陌生又似乎熟识，发乎情但又不再止乎礼义。
南山上矗立着高高的首尔塔观景台，站在上面，可以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在诸多的高楼之间，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很多低矮的民宅，它们并没有像吾国的很多城中村一样，拥有杂乱无章的巷子和杂乱无章的生活；相反，却显示出一种将热闹与繁华收于安详与静谧的功能。同样相反的是，它们在首尔，也得到了与高楼同等的尊重，拥有同等的阳光权利。一座城市的格局，不在于它有多少摩天大厦，倒是看它能包容多少低矮的民居。在首尔的那几天，我穿行于它的大街小巷、明洞购物场所，我试图触摸的，不是它的繁荣，而是那繁华背后人的面孔。
三个晚上都是住在汉江边的宾馆，也来来去去多次横穿过汉江，电影《汉江怪物》中的怪物没有出现，汉江沉静，夜色安详，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夜里，醒在哪里都是醒在梦里，算不上好眠，也算不上失眠。
童话喜悦，爱情悲情
如果要在亚洲找到一个善于制造爱情童话、又善于制造爱情悲剧的国度，那无疑是韩国。近十几年来，韩国正是以这样悲喜夹杂的韩剧形式，输出他们对生活的认识， 对人世的体贴。江原道的南怡岛以拍摄《冬季恋爱》闻名，那条漂亮的林荫道，承载了很多中国韩剧迷的爱情幻梦，但此岛最吸引人的，还是岛上充满了童话色彩。南怡岛是一个童话的国度，负责开发此岛的旅游公司董事长是一位年长的热爱艺术且富有童心的人，他将此岛命名为“南怡共和国”，自任“总统”，岛上有儿童游乐场，也到处布满了童话中人物的雕像。我在岛上花了很多时间去观察几只小松鼠，它们在树林里觅食，不时攀援到树上，不时又在地上捡拾松果。我的照相机因打扰了它们的用餐而羞愧不已。
江原道大浦港是《蓝色生死恋》的主场景。那个小渔港，现在到处竖立着电视剧的剧照，几乎所有的人都可以指指点点，告诉你这是剧里的哪个情节发生地，但居民们的生活一如既往，安静祥和。我去到俊熙最后背着恩熙走过的海滩边，但听得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以及夕阳下船只返航的汽笛，那剧中的悲剧气氛早已被海水所抹平，一如海水总容易将人写在海滩上的字、踏在海滩上的脚印抹掉一样。
离大浦港不远的是洛山海水浴场。我对那种浅海的游泳不感兴趣，倒是在旁边的一个小渔村逗留了很久。我沿着村子的海鲜店铺一个个看过去，见识了不少的海鱼海蟹，它们来源于大海，在下一个时辰将等待被端上餐桌。
《蓝色生死恋》的另一个主场景则要延伸到离此地车程数小时、位于大山深处的现代度假村。公子哥泰锡的住处就是那个宾馆。我们去他的房间参观了很久，如走入了电视剧中。现代度假村是一个以滑雪出名的度假村，我们去的时候雪还未下，滑道上野花缤纷，过不了几个月，它们就将被大雪盖住。江原道的冬季据说很冷，导游金小姐说，在原来交通不便的时候，江原道的男人外出访友，如果正好遭遇大雪，要好几个月才能骑马返家。他的太太一定等得心焦吧？那也不能怪老公，要怪就怪老天吧。
以一种童话的色彩来讲述爱情，这是韩剧的基本特征。在这个被儒教文明覆盖的国度，爱情依然遭遇了强大的世俗压力，而当它们被输入、被倾销到中国时，当然能引起极大的共鸣。人们无时不在试图挣脱现实的羁绊，因而能与剧中人同悲同泣。我又一次感到羞愧，因为我太不熟悉韩剧，而是对其繁华市井背后的社会心理更感兴趣。
性格坚硬，信仰遍地
去韩国的那几天，金大中前总统刚刚下葬，街头上还到处有祭奠他的痕迹，一度还遇上了群情激昂的群众游行。这个狭小的国家，一年之内举办了两次盛大而哀戚的国民葬，上一次是为了五月份自杀的卢武铉总统。在韩剧中，韩国人以温柔敦厚的形象示人，他们在生活观念中，谨守着儒家的很多传统，而在真实的政治性格中，又常常表现出激烈而刚性的一面。反日最强烈的，不是中国人，而是动辄断指、自焚的韩国人；知耻而后勇的，是出身、经历与陈水扁异常相似的卢武铉。有时，我在琢磨，一个怎样的国家和民族，需要刚性的性格，或者说需要民族主义。我一度认为，小国需要，因为随时有危机，看一看离首尔一步之遥的京畿道边境线上的铁丝网，就可以明白韩国人为何要如此的强化它的危机意识，为何对周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如此敏感。民族主义往往产生于那些脆弱的土地，正如地震往往从最浅表的地方迸发一样。小国往往容易形成所谓的浅表政治观、浅表社会观。—但奇怪的是，为何吾等泱泱大国，却也是民族主义喧嚣的地方？
在韩国，无论大城市还是小村落，夸张地说，500米之内必有一座教堂，韩国是亚洲近年来基督化最明显的地方，到处耸立着尖顶。它们要不夹杂在摩天大楼里、民宅小弄边，要不是在乡间与农庄的烟囱为邻。韩国之行，带给我最大惊奇的，不是爱情的神话，而是灵魂收容所如此之多，目不暇接，时时证明着上帝在他们的身边。这里的国民如此地需要信仰，一如他们如此地需要爱情。近几年韩国多次艺人的自杀事件，震惊国际娱乐圈。 是的，他们如此地缺乏信仰，又如此地缺乏温情。
有一晚，我住在海边的一个宾馆，脚下两百米就是汹涌的大海。那晚，我下到海堤走向灯塔，灯塔的前方是亮着强光的捕捞船，后方则是渔港小镇。我又到镇子里走了很久，看孩子们燃放焰火。第二天一早，我爬到宾馆后山独自去看日出。山上是一个很大的寺庙，太阳照在那些金色的宝殿上，但是殿门都还没有打开，菩萨们还在沉睡，即便海浪声声。作为一个无神论者，这一次我多次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祈求异国的神灵能保佑我们的幸福安康。
鸣谢：韩国国家旅游发展局 （ www.visitkorea.or.k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