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科德角可以忘掉整个美国
责任编辑:马莉
■边走边读
在科德角,亨利·大卫·梭罗好奇地去旅馆旁边的鱼库看腌制鳕鱼,他看到鳕鱼刚刚腌渍完,被堆成几英尺高的一堆,几个穿着母牛皮长统靴的人正站在大鱼堆上,用一种有铁制尖头的工具将鱼叉到手推车上,这是正常的工作程序,但不正常的是:一个嚼着烟草的年轻人,不停地往鱼身上吐唾沫。“好吧,老兄,等那位老人看见你这样,他一定会骂你。”他正这样想着,结果就看到那位老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梭罗回到旅店吃早餐,老板说菜单是鱼碎和豆子,问他要吃什么,“尽管我从来都不喜欢豆子,但我还是选了这个菜。”梭罗写道。看来谁也不想吃那些沾了唾沫的鱼碎。
这是梭罗在《科德角》一书中讲的故事。
科德角是什么地方?
它是美国马萨诸塞州南部巴恩斯特布尔(Barnstable)县的钩状半岛。为一沙质、由冰川造成的半岛。伸入至大西洋105公里(65哩),宽1.6-32公里(1-20哩),北部和西部与科德角湾为界,西为巴泽兹湾(BuzzardsBay),南濒温亚德(Vineyard)和南塔克特(Nantucket)海峡。28公里(17.5哩)长的科德角运河穿过半岛基部,将半岛与大陆分开,使纽约市和波士顿之间的船运距离缩短120公里(75哩)多,形成大西洋沿岸水道(Atlantic IntracoastalWaterway)的一部分。半岛很大一部分是由沙子组成的,所以经常能看到大片的沙地伸向海中,在这个纬度恐怕是独一无二的。沙地间点缀着丛丛蒿草和涨潮后潴留下的海水,白草黄沙碧水,是难得一见的大风景。
这个名字的来源,据说是1602年一位英国探险家戈斯诺尔德 (BartholomewGosnold)抵此,装载了大量鳕鱼(codfish),故将半岛取名科德角。
梭罗作为“生活在内陆几英里之地的人”,他“为了更好的看一看海”,前后三次去了科德角,于是就有了《科德角》一书。在这几次旅行的过程中,一切平淡无奇,惟一较有悬念的是,梭罗被当成了偷银行的逃犯。他与同伙在一个老人家里小住过,“有两个从内地来的男子撬开了普罗温斯顿银行的保险箱,偷走了钱财。我们听说热情招待我们的那家人确实怀疑过我们就是那两个偷盗者。”但警察并没有抓到他们,因为后来证明,他们并不是盗贼。
梭罗当然不是盗贼,他是大自然的赤子与情人,所写下的作品中,有关于森林的《缅因森林》,有关于河流的《河上一周》,有关于在大自然中简单生活的《瓦尔登湖》,有关于植物的《种籽的力量》,有关于大海的《科德角》。大自然的每个部分都是他关注、倾诉的对象。这种对大自然无尽的热爱,对大自然的每个方面都给予关注并撰写著作的作家,在我的视野里就只有梭罗一个。自然文学作家很多,但许多人都只写某一方面,比如约翰·缪尔被称为“山之王国中的约翰”,而约翰·巴勒斯则被称为“鸟之王国中的约翰”,就因为前者专门写山,后者专门写鸟。玛丽·奥斯汀则专门写荒漠。在自然文学作家中梭罗最著名,不仅仅是他提倡简朴生活的理念,不仅仅是那本著名的《瓦尔登湖》,更重要的是他关注的是整个大自然,而不仅仅是某一方面。
在梭罗的作品中,科德角可能是写得较浅的一本,一来他没有在海边长时间生活的经历,二来也没有驾船出海的经历,只是在海边行走过几次,所以写来更多是眼睛所看耳朵所听到的,对于海洋与海边生活,深入程度不是很够。但是,以梭罗的热爱、梭罗的文笔、梭罗的文风,仍然很传神地将科德角呈现在读者面前,并且在客观中加入自己的所感所思。应该说在海边度假的时候,如果带上这本书,慢慢地读,是非常有意思的事,也是非常享受的事。 在这本书中,我们跟随梭罗的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海滩上正大片腐烂的鲸尸,看见一队队的捕鲭船消失在海平面下,看见海边的荒漠上长着的滨草、列稃草等荒漠化之后的植物,看见那在暴风中的灯塔,看见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卑微小镇、村庄。甚至似乎还看见了17世纪的科德角在历史的风中渐渐模糊。
科德角有何历史意义?
按所找资料显示,著名的“五月花号”是英国移民驶往北美的第一艘船只,载重约180吨,长27米。以运载一批分离派清教徒到北美建立普利茅斯殖民地和在该船上制定《五月花号公约》而闻名。1620年9月23日,在牧师布莱斯特率领下乘五月花号前往北美。全船乘客102名,其中,分离派教徒35名,余为工匠、渔民、贫苦农民及14名契约奴。11月21日,到达科德角,于圣诞节后第一天在普利茅斯地方上岸。在登陆前,即11月21日由分离派领袖在船舱内主持制定一个共同遵守的《五月花号公约》,有41名自由的成年男子在上面签字。其内容为:组织公民团体;拟定公正的法律、法令、规章和条例。此公约奠定了新英格兰诸州自治政府的基础。在五月花号公约中,宣布自愿结成平等的公民政府,制定自己的法律、章程和官职机构。这些“移民始祖”大多是信奉受迫害的清教的贫苦工匠、农民和订有契约的契约佣仆。他们主张个人直接祈祷,反映了在上帝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资产阶级法权观念;主张建立纯正廉洁的教会,反对教会勒索和繁琐的宗教仪式,反映原始积累时期资产阶级积累资金的要求;主张以资产阶级共和制原则改革教会,反对偶像崇拜。
在梭罗之后,还有一个自然文学作家在科德角上住了一年,写了一本书,他就是亨利·贝斯顿与他的《遥远的房屋》,按译者程虹女士的前言所说:“1925年,中年的亨利·贝斯顿 (HenryBeston,1888—1968)在位于科德角的外海滩买下一块地并自己设计草图,请人在濒海的沙丘上建了一所简陋的小屋。起初,他只是想在翌年秋季到那里住上一两周,并无意将它作为长久的居所。然而,当两周结束后,贝斯顿却迟迟没有离去。那片土地及外海的美丽和神秘令他心醉神迷。他在那里生活了整整一年并记录下大自然栩栩如生的影像:大海的潮起潮落,涌向海滩的层层波涛,纷至沓来的各种鸟类,海上的过客,冬季的风暴,秋季的壮观,春季的神圣,夏季的繁茂。1927年秋,当贝斯顿离开那里时,带了几大本笔记及素材。又一年后,《遥远的房屋》出版。”
这本书无非是讲作者在科德角一年中的所见、所闻、所思,四季的变化在他的窗前流逝,大海在他的房子下面永远地冲动与退潮,观察细致入微、思考人所未见,文笔优美传神。如果仅是这样,它只不过是一本优秀的好书,而不是一本经典,它的经典之处,用美国布朗大学巴顿·L·圣阿曼德的话来说:“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贝斯顿的《遥远的房屋》堪称是西方文明对第一次世界大战意识形态的某种反应……他重新创造了一种朝圣,它不是像艾略特所描述的那种基督教的朝圣,而是一种多神论的再现……他进行这种朝圣的方式并非抽象或深奥,而是通过身体的感觉来实现的。”
所以梭罗说:“站在科德角可以忘掉整个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