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黄仁勋怒斥了半小时后,他交出了一本怎样的传记
在与传记作者斯蒂芬·威特进行最后一次采访时,英伟达掌门人黄仁勋因为一个六十年前的预言勃然大怒。当一个对技术充满审视的科技记者对上一个笃定“AI带来灾难性后果的概率为零”的科技巨擘,故事将如何揭开?传记收尾,第一季结束,新故事又将如何演绎?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责任编辑:陈雅峰
《黄仁勋:英伟达之芯》作者斯蒂芬·威特
做科技记者多年,斯蒂芬·威特从未做过有关AI的噩梦,直到2024年3月21日。
当天下午,英伟达创始人兼CEO黄仁勋接受了威特的专访。这位AI时代的“军火之王”将办公室设在总部大楼“奋进号”的一间会议室。会议室的墙上挂着一块九米多长的白板。彩色马克笔绘制的计算堆栈图布满整块白板,又穿过弧形墙壁,一直延伸至隔壁的磨砂玻璃外墙。
威特与黄仁勋隔着一张长木桌相对而坐。英伟达GTC开发者大会刚于一日前落幕。经过了四天连轴转的演讲、采访和技术演示,这位聚光灯下身着皮衣的“摇滚巨星”此刻亦难掩疲惫。结束了平和的开局,噩梦的素材开始累积。
威特向黄仁勋展示了《2001太空漫游》作者阿瑟·克拉克于20世纪60年代提出的观点。彼时的克拉克预测,有机或生物进化已趋于完结,人类正站在无机或机械进化的起点,未来世界最智慧的生物将不再是人类,而是计算机的进化产物。克拉克将这一趋势视为一种进步,一如当年(现代)人类取代了克洛玛侬人和尼安德特人。
威特希望与黄仁勋探讨:卓越智慧背后潜藏的危险,造物者是否会被自己创造的力量所诱惑,以及这是不是进化的必经阶段。某种程度上,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他为黄仁勋作传的动机之一。几乎每次访谈,威特都会在此类问题上向黄仁勋施压,但后者的立场从未动摇——人工智能带来灾难性后果的概率为零。
2025年1月6日,英伟达首席执行官黄仁勋在美国拉斯维加斯消费电子展(CES)上发表主题演讲
只是这次,听完威特的转述,几日前刚被媒体质询“是否会成为下一个罗伯特·奥本海默”的黄仁勋旋即脸色转白。他最初只是嘀咕,接着便近似于呵斥:“难道计算器的出现就毁灭了数学吗?这种问题真是老掉牙了,我听得耳朵都生茧了!”“我们一直在努力将各种事物的边际成本降为零,而这样的争论每次都会上演!”“这是一家认真的公司,我是个认真的人,只是做着认真的工作!”……怒火随后蔓延至对传记作者“心理治疗式”提问的反感。单向输出了近三十分钟后,黄仁勋的怒火才渐渐平息。
走出会议室,威特仍心有余悸,可随即又生出一丝见证“面具”落下的兴奋,脑海中浮现出英伟达副总裁、深度学习应用研究部负责人布莱恩·卡坦扎罗此前的描述——“与黄仁勋交流,就如同将手指插入电源插座般。”这当然只是其独特领导风格的一部分。截至2025年2月,英伟达整体员工流失率为2%,显著低于科技行业的平均水平(10%-20%)。
伴随着对这场怒火的揣测,威特按原计划前往参观EOS,一台位于附近数据中心的万级芯片超级计算机。在无菌的数据中心里,电路每秒执行着1000万兆次的计算。伴随着风扇的每一圈旋转、电路的每一次脉冲,这头不知疲惫的“巨兽”都在变得更加智能。沉闷而连绵的轰鸣好似声声咆哮。那种无力招架的震撼持续了数周,威特的噩梦才终于散去。大多数人都只能是历史进程的旁观者。
与威特不同,深处浪潮之巅的黄仁勋享受着左右潮水流速和流向的兴奋,也坦然消化着由此而来的压力与孤独。工程师出身的他习惯从基本原理出发审视技术,乐于畅想当计算的边际成本趋零后的技术大爆发,并以此为目标全速疾驰。黄仁勋将GPU(图形处理器)比作能让人类更早看到未来的时光机。自2016年向Open AI交付了首个正式版DGX 1(注:一款专为深度学习设计的超级计算机),8年间他领导下的英伟达已成功将计算方面的能源效率提升了1万倍。
相比“毫无证据的臆测”,这位技术乐观主义者的焦虑另有所在。
2025年1月22日,英伟达再度超越苹果,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上市公司。然而,仅5日后,其股价便暴跌约17%,市值蒸发近6000亿美元,创下美股最大单日市值跌幅纪录。
引发暴跌的是由中国初创公司深度求索(DeepSeek)发布的一款开源AI模型——DeepSeek R1。这款模型不仅在多个基准测试中表现优于OpenAI o1,更重要的是其开源且支持商用的策略,及高性能背后大幅降低的预训练成本。这些因素再度引发了美国资本市场对大模型算力逻辑的质疑,以及对AI投资过热的担忧。
作为算力投资浪潮最大的赢家,黄仁勋于2月底的访谈中提及市场的“错误反应”:即便DeepSeek在模型预训练方面效率提高,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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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
暮止
nerd和极客(geek)是两个词,nerd的含义更接近汉语中的“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