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人很想看到自己的东西”:潮语电影这十年
潮汕人在中国电影史的开篇就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比如“中国电影之父”郑正秋和“中国现实主义电影奠基人”、《渔光曲》的导演蔡楚生。
“我们是1990年代之后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我们的选择相对上一辈来说变多了。(拍片的)兴趣已经成为一个可以‘站立’的地方,它的群体已超乎想象。”
蔡杰对“盛夏观潮2024”的一个细节印象深刻:《人海同游》放映前报幕,“本场电影由汕头老柴枝猪脚饭店特约放映”。
发自:汕头
责任编辑:刘悠翔
正月初三,夜幕降临的汕头市濠江区东湖村,鞭炮声愈发密集,五颜六色的烟花时不时划过夜空,点亮祠堂屋脊檐角琳琅满目的嵌瓷。村民里三层外三层挤在广场戏台前,观看村里自己的春节晚会。
由于2025年央视春晚演出了《潮起舞英歌》,村民们也会聊起。他们乐于向初来乍到的朋友解释,“中华战歌”英歌舞其实是潮汕游神队伍中的一部分,舞者们扮演的是《水浒传》中的梁山好汉。他们好奇的是,舞台上的英歌舞为什么没有手持蛇的领舞“时迁”。
热闹的“村晚”结束后,戏台上竖起了一块大幕布。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戏台、旁边连着的多功能会议厅、海员俱乐部等广场周围的建筑摇身一变,成为“新春观潮”的活动场地。入夜,村民和来访者坐在戏台前的红色条凳上,并肩欣赏潮汕人“自己的电影”:在英歌舞火遍全网前就聚焦这一潮汕传统艺术的动画短片《英歌》、叙事风格很像《中国奇谭》的动画短片《河神之鼓》、因剧情中有元宵场景而十分应景的潮剧电影《荔镜记》……
2025年“新春观潮”在汕头东湖村的户外放映活动。©️观潮KwanTeo丨图
细数起来,潮汕电影已有百年历史。潮汕人在中国电影史的开篇就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比如“中国电影之父”郑正秋和“中国现实主义电影奠基人”、《渔光曲》的导演蔡楚生。1960年代,潮剧电影通过香港流向东南亚,掀起观影热潮,最火的时候,中国驻东南亚各国大使馆都曾必备一部《荔镜记》。2018年,导演蓝鸿春以其第一部长片《爸,我一定行的》证明了潮汕方言电影的市场价值:该片累计票房达四千多万元,94%的票房来自广东省,其中汕头、揭阳、潮州等平时在全国票房占比中不超过2%的地级市加起来贡献了超40%的份额。
电影《爸,我一定行的》(2018年)中的潮汕英歌舞场景。资料图
“观潮KwanTeo”于2015年成立,是扎根潮汕的非营利文化事业,致力于收集、研究、分享和创作“潮汕电影”。“观潮”一年举办两次,“新春观潮”面向大众,“盛夏观潮”面向专业观众和创作者。
活动每年都会更换举办地点,遍及潮汕各地。1991年,汕头市被拆分为汕头、揭阳、潮州三个地级市,如今人们所说的“潮汕”便是这三个市组成的地区。与此同时,“潮汕”也是一个人文地理概念,历史上它曾有过不同的名称(老派的潮汕裔海外华人至今仍以“潮州人”自居),地域幅员也有盈缩。韩江、榕江和练江自西北向东南奔流入海,在河谷和河口冲积成大大小小的平原,也造就了潮汕人颗粒度极高的身份认同。在这里,人们会很自然地告诉你自己是“澄海人”“樟林人”“练江人”,用宗族、信仰的神明、口音甚至是做肠粉加什么料来锚定自己的位置。
2025年“观潮”在东湖村落地。村史记载,东湖已有800年以上的历史,至清代已发展为杂姓村。目前村里有27个姓氏,常住人口6000人,海外侨胞1.3万人,与潮汕地区更常见的单姓村相比更加包容和开放。
十年过去,“新春观潮”已经成为潮汕文艺青年每年的春节仪式之一,潮汕地区以外的参与者也越来越多。
弄出一个电影放映会
2025年春节,汕头东湖村。©️观潮KwanTeo丨图
陈功铭和陈柏麒是“观潮”的联合创始人。他们在汕头读高中时认识,在大学期间成为志同道合的伙伴。
2012年寒假,陈功铭给陈柏麒看了学长温仕培的毕业作品。陈柏麒大为震撼——那部短片的取景地是澄海一家已经拆除的老电影院,那曾是他童年时重要的玩乐地。片中讲述了三个澄海大学生的故事,“我对那个环境特别熟悉,但里面讲普通话又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距离出来,为什么不能讲潮汕话?”陈柏麒回忆。
当陈柏麒带着一丝羞赧提到《鮀·恋》时,陈功铭忍不住笑出声来。“鮀”,意指鮀城,也就是汕头,电影中,一对青梅竹马的男女高考后分隔两地,相爱却又分离。陈柏麒和陈功铭对它的描述很一致:“很烂的现象级潮汕电影。”据陈柏麒回忆,《鮀·恋》在广东高校巡回展映时一票难求,他特地求深圳大学的朋友帮他排队抢了一张票。在深大的大礼堂,大家一边看“化着巨浓的妆”的主演讲着矫揉造作的台词,一边哈哈大笑。陈功铭分析了这部电影在当时引起轰动的原因:潮汕人很想看到自己的东西,讲述潮汕故事的电影太稀少了。有影评称,《鮀·恋》“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潮汕电影”。
无论如何,陈柏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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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吴依兰
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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