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历史叙述不应该说教”:一位美国历史学家的反思
对他来说,历史并不是故纸堆里的逝去之物,而是一种可以被随时激活的活跃因子——只要它还在我们的记忆里,我们就能利用历史来创造新的历史。
责任编辑:李慕琰
1957年9月,在被阻止进入小石城种族隔离的中心高中后,“小石城九人组”成立了一个学习小组。“小石城事件”是美国种族隔离历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也是美国民权运动的重要契机。(视觉中国 图)
“如何创造历史?”一个大哉问被置于美国的中学生面前。抛出这个问题的人是美国历史学家詹姆斯·韦斯特·戴维森(James West Davidson),他一点也不觉得对于中学生来说,这个问题显得过于宏大。戴维森的多部关于美国的通史著作被很多美国高中选为历史科目的教材,他惯于向学生们提出这样的思考:创造历史是伟人的专利吗?普通人如何创造历史?
戴维森经常会引用一位“伟人”和一位普通人的个人成长史。成长于大萧条时期的小男孩迈克尔·金因为在图书馆读到一本梭罗的《论公民的不服从》,引发了他进一步的思考:公民是否有可能正当地违反国家法律?多年后,小男孩长大成人,改名为马丁·路德·金,成为了民权运动最重要的领袖。
还有一位叫巴伦蒂内·温塔兰的菲律宾青年,二战时被日本俘虏,加入了臭名昭著的“巴丹死亡行军”,但他曾读过一本关于“一战”的书,预感这不是什么行军,而将是恐怖的地狱。他下定逃跑的决心,尝试了四次,终于逃出了日本人的魔掌,回到自己的村庄。战争结束后,青年移居美国。多年后,他的女儿嫁给了詹姆斯·韦斯特·戴维森。
乍看起来,这些年轻人在作出改变自己和社会命运的决定时,都和曾读过某本书有关,但是“这似乎太天真了,过人的心智、决心和超拔的坚韧缺一不可。”戴维森说。“他们都利用自己的历史知识创造了历史。我们借以自指的身份,其实不外乎一部关于自身的历史,这部历史由我们做过的事、到过的地方和读过的书构成。”他在《美国小史》中写道。这本书是很多美国中学的历史教材,影响着数百万美国青年,最近本书的中译新版出版,南方周末记者借此机会与他讨论了美国平权运动的过往与现状、美国总统的权力等问题。
“我给出的答案是我们可以用生命创造历史。”戴维森对中学生们说,“用生命创造历史也就是用行动创造历史,这要求我们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因为过去塑造了我们每一个人。”这成为了戴维森历史写作的起点。对他来说,历史并不是故纸堆里的逝去之物,而是一种可以被随时激活的活跃因子——只要它还在我们的记忆里,我们就能利用历史来创造新的历史。
薄薄一册《美国小史》,却讲完了美国500年历史,戴维森对于历史事件的选择标准,不是去掉细节、保留枝干,相反地,他保留了相当多极为微小的人物细节,对某些大事则一笔带过——这其实是他在寻找美国历史中的“活跃因子”,那些对当代美国人最有触动的细节与人物。比如戴维森是一个坚定的拥护美国社会多元化的学者,他对多元族群的历史便特别留意,“一个好的历史叙述不应该说教,它应该公平、清晰地呈现美国人民多元化的历史。”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对于美国的现实问题,戴维森谈得不多。发给戴维森的采访提纲中,有一部分问题是关于贸易摩擦与自由贸易的,比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美国一直是全球化的受益者,它也一直在推动自由贸易。然而最近几十年来,全球化在美国的影响似乎变得更加复杂,全球化带来的收益在美国的不同人群间造成了分配的不平衡,由此引发了‘去全球化’的潮流,像美国一样,‘去全球化’趋势在某些国家也逐渐抬头,你觉得这一潮流会将世界历史带向何方?”
这一类问题戴维森都没有作答,他在回复的邮件中解释:“我决定放弃回答关于自由贸易的部分,因为这并不是我的专长,其他学者可能会提供更有说服力的回答。显然,考虑到即将上任的特朗普政府(采访时特朗普还未上台),关税问题变得尤为重要,但在我看来,我们还需要等待特朗普的实际行动。他的政策可能会破坏全球经济的稳定,同时也可能影响他自己的目标,而他似乎并未真正理解这一点。最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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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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