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相恺 | 慢一步：我与欧阳健先生

著名古典小说专家、福建师大文学院研究员欧阳健（1941-2024）。

挚友欧阳健先生仙逝了，比他小一岁的我却还苟活于人世，是不是正应了我常对他说的，“我总比你慢一步”——生活如此，思维如此，工作包括科研更是如此。现在竟连寿命也是如此——以前我说的“慢一步”是我的心里话，现在这“慢一步”呢，却让我心恸如绞、泪如泉涌。

耄耋老人了，年轻时的许多事都想不起来，而与欧阳健先生相处交往的事情，却许许多多都历历在目，甚至栩栩如生。

欧阳健先生是从南京下放到淮阴的；我则是因为肺结核病不能参加高考从江西永新投奔我大哥来到淮阴的。他是正式工作人员，我则是临时代课教师。

我和欧阳健先生曾同在淮阴的一所中学教书，他为人真诚直率，不嫌我是代课教师，工资只有25元，经常和我交流各种各样的意见看法，甚至是人际关系。

后来他被调到淮阴高埝中学做教导主任，我则仍存着进入高等学府的奢望，不肯转正，还是个临时代课教师。

1966年爆发了“文化大革命”，风闻因为日记问题，欧阳被造反派打成反革命，关进了监狱。当然，这与他的家庭出身也不无关系——他父亲曾经是蒋经国在赣州做专员时的秘书，在那个“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的年代，再加上所谓反动日记，正是造反派整欧阳的好借口。而我自己也被抄家，我积累若干年的《光明日报·文学遗产》剪报，我的《联绵字典》《玉台新咏》《吴梅村全集》《绝妙好词笺》《人间词话》等藏书，也被造反派抄去，心里既害怕又可惜，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