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世俗意义的失败者,也是常常思考生死的“哲学家”
写《比山更高:自由攀登者的悲情与荣耀》的三年间,宋明蔚强烈地感受到生命的无常,死亡是不容置喙的“戛然而止”,“不会因为这个人的生命力多么蓬勃,为了登山付出多少努力,或是列下的计划多精彩就网开一面。”
在户外媒体人马德民看来,书中一些人物的经历尽管发生于二十年前,却与今天关于轨道和旷野的讨论有所呼应。“比如严冬冬当时在清华大学读书,毕业之后其实可以有很好的工作和收入,然后结婚生子、事业有成。但他没有选择这样的人生路径,而是遵从内心的召唤,走进登山。”
责任编辑:周建平
“什么时候爬下一座山?”
站在山上时,宋明蔚觉得自由。
2011年,还在读大二时,宋明蔚加入了学校的登山社。从前做背包客穷游中国的经历,让他总好奇“从高山上往下看的视角”。那年暑假,他登上人生中第一座雪山——哈巴雪山。期待中热血青春的兴奋感,很快被高原反应的不适取代,登顶后他发现,“山上一片大雾,什么都看不清楚,和雾霾没什么区别。”
宋明蔚举着手里的单反相机问一同登山的队友,“第一次登上雪山是什么感受?”队友说想赶紧下去。他当时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区别在于,“等回到山脚下,氧气变得充足,可以喝热水、洗热水澡,睡的床也更软了,晚上吃烤全羊的时候,就想着什么时候再爬下一座。”两个月后,宋明蔚登上了自己的第二座雪山。接着是第三座、第四座,登山成了他的爱好。
“尽管有高反,山上的阳光也很刺眼,望着山谷时还是非常感慨和激动。”直到2012年登山者严冬冬发生事故后,宋明蔚开始对登山有了更复杂的看法,“它其实是一件很严肃残酷的事。”
宋明蔚第一次听说严冬冬的名字是2008年。那时他是辽宁省鞍山市鞍山一中的高二学生,严冬冬是回母校演讲的01届学长,宋明蔚好奇地搜索学长的来头,弹出一系列前缀——“2011年鞍山市的理科状元、奥运火炬手、辽宁第一个登顶珠峰的人。”
再次听说严冬冬的消息是2011年。那时严冬冬与搭档周鹏刚登顶幺妹峰,成为国内第一支使用阿式攀登风格、完全依靠自身能力登顶幺妹峰的登山队伍。两人也因此进入国际登山界的视野,获得著名奖项“金冰镐奖”。
登山社的老师告诉彼时刚加入登山社的宋明蔚,严冬冬和周鹏是当下中国最有影响力的两位青年登山者。
在国内,很长一段时间里,一提及登山,人们联想到的是大型的、官方的、喜马拉雅式的体育活动。登顶幺妹峰之前,严冬冬也参与过攀登珠峰的商业活动,但很快就失望地发现,这与他想象中“自由的登山”大相径庭。
“作为国内最著名的技术型山峰,幺妹峰和珠峰把国内登山者大致分为两类人。一类人把珠峰当作目标,他们更在意山峰的高度与最后的结果,享受登顶带给他们的东西。另一类人把幺妹峰当作目标,他们崇尚攀登技术,渴望通过攀登过程来获得自由。登顶只是其中一个顺其自然的环节。”宋明蔚在2024年出版的《比山更高:自由攀登者的悲情与荣耀》(以下简称《比山更高》)中写道。
严冬冬曾在一篇文章中定义自由登山:“既没有任何官僚与机构,也不存在登山向导和客户,只有那些真正想去登山的人。他们在团队的地位中是平等的,每个人都对自己负责,不会为国家荣誉或其他崇高的目标,也不会为个人利益而登山。他是一名依靠自身的能力,应对山中的压力与危险,并准备好直面其后果的人(因此将商业登山客户排除在此定义之外)。”
《比山更高》记录的就是这群人。“中国自由攀登者的历史延续了二十年,实际上只有寥寥几百人。他们也许还是中国死亡率最高的一类运动群体,遇难者平均年龄仅有31岁。”
过往,外界对他们最常见的偏见是“作死”、“破坏环境”等等,但宋明蔚认为,自由攀登者恰恰是“最环保的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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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