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叶兆言:文学只属于需要文学的人
“我觉得过多地玩影射、玩小聪明,都没有什么意思,关键是它隐藏在后面的东西,要沉稳、要有分量。”
“作品在没有被读以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战争与和平》在没有读以前,可能就是一个名著的符号和标签。你没有真正读过托尔斯泰,你们家的书橱里虽然有《战争与和平》,它也没什么意义。”
发自:北京、南京
责任编辑:李慕琰
“这个小说跟我以往的写作不大一样,动用了我太多的身边的实事。中间几乎没有什么不靠谱的事情。”在叶兆言的最新小说《璩家花园》里,时间横跨茫茫数十年。
从1950年代,一直写到疫情,作家叶兆言构造了一个与时代浪潮颇有距离、人生甚至有些平庸的男主人公璩天井。因为小时候溺过水,他性情迟钝,类似小说《傻瓜吉姆佩尔》或者电影《阿甘正传》里的主角。人生慢逐流水而过。
学者陈思和认为,叶兆言笔下的天井晚熟,带有些“麻木的慢性子”。“与当时所谓的‘天兵天将’似的风云人物恰恰相反,是一个窝囊的‘小人物’,不仅总是受到别人欺侮,而且与整个时代潮流拉开了距离。”他在评论文章中写道,“半个多世纪惊涛骇浪般的时代历程里,他就像河床底下的一粒沙,沉淀在深水之下,寂寞地安稳地度过了一生。”
璩家花园是一处颇具历史掌故的院落,在1950年代后,成为男男女女、教授工人杂居的街区。故事在此时发生,叶兆言描摹三代人的命运:天井的父亲璩民有,在动乱时代低沉,在经济腾飞时代趁风而起;当了四年钳工的天井,不抱宏大的人生愿景,为了后来的妻子阿四,甘心放弃上大学的机会,也错过被轰轰烈烈的1990年代带着往前奔跑的命运;在此独居的费教授,对时代风向的转变颇为敏感,详尽写下不同历史时期的日记,但终究只是尽数佚失的命运。
“写这部小说,有两个东西在支撑我,一个是写《南京传》的办法,要通过南京这个窗口,来陈述历史。”叶兆言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另外一个就是海明威的冰山理论,只写水面上的一小部分。历史著作不能这么写,真正的历史著作应该讲原始材料、讲数据等等,我是虚构,所以不考虑这些。”小说很多情节潜藏细节,“如果底下没有很多可以被读者咀嚼的东西,就没有意思,”叶兆言说,“所以冰山真的很重要。”
近年来,叶兆言一直在不知疲倦地写。年轻时,他最大的苦恼就是没时间写东西,或受到住房条件的限制以及琐碎家庭生活的打扰,如今他找不到任何不写的理由。“我无法想象,再给我配备一个女秘书,给我一个豪宅,让我去写。我已经黔驴技穷了,不可能再挖掘(不写的理由)了。”
但他也知道,每一次小说完成后的交付对象,正面临阅读正在变得越发不重要和艰难的状况的挑战。“很多人不再看你的作品,很多时候很多对话跟作品本身没有什么关系。”叶兆言有时会感到失望,“但是我也很能接受,因为这是现实。”
“我说我的小说没有大红大紫,人家也要笑你。我也不知道该讲到哪个度,所以作家的话也不能太当真。”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其实自己并不是太自信的人。“你可能听我谈小说也觉得,这个小子内心是很狂妄的。人是矛盾的,不矛盾就不可爱了。”
2024年10月和11月,叶兆言接受了南方周末两次专访。
你心里有就有,你心里没有就没有
南方周末:《璩家花园》的时间跨度很长,又涉及动乱年代,你经历过那个年代,应该有很多情感上的体验,但小说好像和激烈的情感始终隔着一层,这是你在写作时刻意找的语调吗?
叶兆言:倒也不是,有几个原因。一是希望能和别人写的有点不一样,另一个是,我刚开始写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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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