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公益星力量 | 白岩松:做公益其实是一场利他疗愈

2024年11月25日,南方周末第五届筑梦者公益大会在北京召开,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新闻评论员白岩松成为2024年“年度公益星力量”。在社会公共事件中,他是勇闯一线的新闻探路人;在公益发展的长河里,他是静水流深的公益守望者。从新闻中走来,向公益中走去,责任与担当,始终是他的人生底色。二十多年来,他参与志愿者活动,普及健康知识;扶困助学,推动教育公平。他以媒体力量,让公益之路越走越宽。积跬步以至千里,他将始终出现在公众最需要他的地方。

白岩松身上有很多个“公共角色”。

除中央电视台主持人之外,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中国青年志愿者协会副会长等身份,同样为大众所熟知。然而,做公益二十余年,带来的不只有赞美,还让他挨了不少骂。

2019年9月起兼任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旋即而来的新冠疫情红会风波,让白岩松一度备受质疑。投身青年与教育公益近20载,并在任全国政协委员十年间多次为非双一流高校学生争权益做提案,却因节目中被截取的一句“不会吧”而遭到年轻人嘲讽。

于白岩松而言,担当每一个角色,都有一个学习的过程。面对批评,同样是学习的一部分。在他看来,做公益其实是一场利他疗愈。即便不被理解、被骂,即便这些消极情绪能依靠自己的“大心脏”在一段时间后调整过来,但最终得以释怀,甚至收获喜悦,是因为公益是一件利他的事情,“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自己其实也得到了治愈”。

白岩松在南方周末第五届筑梦者公益大会上分享自己的故事。

做公益,是因为需要做的事情就在那

谈及为什么做公益,白岩松讲了一个登山者的比喻。为什么要登山,是登山者最常被问到的问题,而登山者说因为山在那里。做公益也是同样简单的道理,因为很多需要做的事情就在那里。

这种看见问题的视角,与白岩松二十多岁时做新闻的经历密不可分。1993年,他进入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节目组,这是中国最早最成熟的电视杂志栏目,报道当天或近期的新闻热点。不仰视、不俯视,平视新闻与新闻人物,是他在这里学到的重要一课。而在平视的过程中,关注普通人,为无法发声的人发声,白岩松为这样的节目组氛围所耳濡目染。

一旦开始为有需要的人发声,这条路就没有终点,白岩松认为做公益亦如此。

2001年,白岩松在人民大会堂被授予“中国志愿者形象大使”称号。这是中国第一批志愿者形象大使,还包括凤凰卫视主持人吴小莉、华裔歌手李玟等人。当时志愿者这个概念在中国尚未普及,白岩松就此投身公益至今。

白岩松还做了近20年健康宣传员,持续为医护工作者发声,每年参加大量健康知识普及活动。自2005年起,他走进了二十多所校园谈艾滋病与结核病防治。就在采访前一晚,他还为即将到来的世界艾滋病日宣传活动做彩排。教育也是他重点关注的公益领域之一。他于2007年发起面向高校学生的“子牛杯”社会调查征文活动,又于2012年牵头“东西联大”公益教学项目,为更多新闻学子提供第二课堂。

白岩松过去爱短跑,经常跑接力赛的最后一棒,享受冲刺那股劲儿,以冠军身份不断破纪录。年岁渐长,他逐渐体悟到长跑的乐趣。他庆幸自己做公益也像是长跑,一做就是二十多年,“很多东西你没看见,你好像还可以假装不知道,你看见了知道了,你就躲不开了。”

功不必在我,但功成必须有我

“做公益很多事情不会立即产生效果,但不做马上会产生恶果”,秉持这个信念,白岩松在公益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他提到一个数据,今年7月22日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发布报告《刻不容缓:艾滋病处于十字路口》,当中显示各国领导人承诺到2025年将每年艾滋病新增感染人数降至37万以下,但到2023年,新增艾滋病毒感染人数仍比这一数字高出两倍多,达130万。白岩松认为,感染人数居高不下,其中一个原因是疫情期间人员移动不便,艾滋病的防治及预防宣讲受阻。“很多事情你以为是在不断进步,但稍一松懈就回到解放前”,他感慨道。

在白岩松看来,做公益就是持续发出声音,并找到解决办法。话语和行动未必能马上变现,而他能做的,就是找机会一直说下去、做下去,推动理念转换为具体行动。

在2020年全国“两会”上,他提交了《推动公益慈善组织在重大突发事件当中应急响应机制的改革》提案,表示要重视公益慈善组织在重大突发事件中的应急响应。今年9月,新修改的慈善法推行,其中新增“应急慈善”专章,对重大灾害、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等发生时的慈善应急作出了相应规范。

白岩松也一直在关注提案的后续进展。作为一名志愿者,同时也作为一名媒体人,他希望自己每次发声都可以汇聚到一个更大的声音当中,推动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最终的结果可能跟我无关,但我发出过这样的声音,我就汇入到了这条河流里头。”

二十多年来,公益果实渐次落地,但仍有更多应许之地等待白岩松去开拓。

今年,红十字会表彰一名应急救援人员。他前后参与了在村超的四百多次应急救护,包括心脏骤停、挤伤、崴脚等。这个数字刷新了白岩松对大型比赛危险性的认知,也让他再次感慨专业志愿者的必要性。为此,他在红十字会内部多次提议,于重大节假日期间,在人流多的场合如演出、体育比赛、春运等,在公共场所的每一个AED(体外自动除颤仪)旁搭配一名经过专业培训的红十字志愿者,增加大众的安全感。

这个提议不知何时能够实现,但白岩松认为做公益即是如此,总该有个理想放在跟前。与过去相比,如今他做公益不仅关注宏观概念,还越来越看重具体的解决办法。但他认为自己的公益初心始终未变,“功不必在我,但功成必须有我”。

【对话白岩松】

南方周末您参与了很多领域的公益,您觉得在不同身份中,自己的公益视角是否会发生变化?

白岩松我觉得我一直是以志愿者的心态去做很多事。像我在新闻出版界,就说必须要说的话,而不是我觉得安全的话。我做了10年的政协委员,提案包括建设非双一流高校、反就业歧视、给非婚女性提供生殖辅助技术保障等等,都与公平有关,与弱势群体有关。我在红十字会里没有级别,没一分钱的收入,没一张办公桌,除了挨骂什么都得不到,但我还是希望替公众去说一些话、做一些事。

南方周末:可否谈一下“利他疗愈”这个概念?

白岩松:这个概念最早来自慈济慈善事业基金会。现在好像很多人不开心,欠缺幸福,怎么了?我觉得我们很多时候不开心是因为想自己太多了。当你多看看别人、帮助别人,在这个过程中你突然会自己开心起来,这是多好的一种互动。不一定要做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就像《道德经》里说的,无私为大私,在利他的时候,你也在疗愈自己。我觉得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慢慢接受这种疗愈,我们都能开心起来。

南方周末您认为慈善机构该如何提升公信力?

白岩松:慈善机构汇聚了各方的力量,要自觉接受监督,这应该是基本认知。

我觉得透明公开是最重要的。不管是红十会和慈善总会,还是民间的基金会,都需要建章立制,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用钱、管钱的机制,并建立跟公众沟通的渠道,如至少每年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公众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当面提问,机构立即回应,并公布明年会做什么、在哪些方面取得进步。

南方周末为什么您特别关注健康领域的公益议题?

白岩松:我经常开玩笑说,我觉得我专职是做健康宣传,兼职才是央视主持人。这几年,大众对于健康的关注有所提升,新冠疫情给大家带来了很大冲击;平均不到7个人里就有一个精神疾患;今年大家还总谈结节,就像有一种巨大的结节恐慌。另外,这几年中国的老龄化越来越明显,老年人已超过三亿,这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我认为健康永远是原始性的核心问题。

我自己本身也喜欢研究健康。我觉得全世界最大的奥妙就是人体,而医学跟它紧密相关。但在中国这个伟大的养生国度,我常常发现我们有很多错误的健康理念,像要喝骨头汤补钙、跑步伤膝盖等。这里头囊括了科学、反科学和伪科学。我觉得健康科普宣传太好玩了,太该做了。

南方周末您做的很多公益跟青年群体关系密切,您对他们有什么期许或建议?

白岩松:我最希望的其实是年轻人能开心起来。现在很多年轻人有抑郁症,我的学生中有抑郁症的比例也不低。我有时希望多陪伴他们,让他们释放,就是在我们这个小环境中他们能安全地讲出来,甚至哭出来。好一些后,我会鼓励他们去跑步。我也经常抑郁,未必是抑郁症,但是情绪不好,这时我会去跑步,跑完就好多了。不管是运动带来的多巴胺分泌还是其它因素,我觉得运动的确对情绪有正向作用。

当下让人不开心的理由有很多,尤其手机提供了一个比较系统,天天通过社交媒体能看到别人如何活得很好,反观自己活得不够好,其实别人只是把活得好的那一瞬间展示出来而已。

我觉得人其实可以学着一边卑微,一边伟大。自己其实很渺小,没想象中那么重要,也没人每天盯着你研究你。但人就活这一辈子,要顶天立地,对得起自己,为自己骄傲。我觉得如果能把这两点结合起来,或许年轻人就能开心一点,我也是这样解决自己的问题。我希望年轻人哪怕遇到很多问题,也能找到方法快乐起来。我面对年轻人的时候,帮着他们开心,自己也会开心,我希望我将来做的事就是帮人感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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