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莎古道:从亘古荒凉到烟火人间
起自帕米尔之巅,翻越喀喇昆仑与昆仑,终于塔里木盆地西南边缘,塔莎古道因为两座县城——塔什库尔干和莎车——而得名。这条古道,玄奘法师走过,大唐铁骑奔驰过,还有善于经商的粟特人往来过,如今,是他们的后裔——塔吉克人的杏花乡。
发自:新疆
责任编辑:杨嘉敏
道路在群山间蜿蜒往复,沿途罕见人迹,成片的雪峰直插云端,难见生机,没有尽头。脚下是万丈悬崖,湖蓝色的河水兀自流淌,一棵树枯了,孤独而无助地站在河中央。偶尔有成群的乌鸦聚集在山坡上,就像等待布道的信徒。当车辆驶过,他们轰然而起,在山谷间聒噪悲鸣,遮蔽天空。
关于这段道路,玄奘法师在《大唐西域记》中早有记载:“从此东下葱岭东冈,登危岭越洞谷,溪径险阻风雪相继,行八百余里出葱岭至乌铩国(即莎车)。”这就是塔莎古道。
汉日天种
起自帕米尔之巅,翻越喀喇昆仑与昆仑,终于塔里木盆地西南边缘,塔莎古道因为两座县城——塔什库尔干和莎车——而得名,其形成离不开一条河流——叶尔羌河。在生态极为脆弱的帕米尔高原,没有什么能比河流更能给人带来希望了。
从中国与阿富汗边境出发,叶尔羌河的上游分支塔什库尔干河沿瓦罕走廊蜿蜒向前,出瓦罕山口后,向左转入萨雷阔勒岭与喀喇昆仑山之间的狭长谷地,过塔什库尔干县城后,义无反顾地闯入喀喇昆仑山。如果把这趟旅程比作长征,那么真正的征途才刚刚开始。群山就像一座座巨型城堡,对河流围追堵截,它一路左冲右突,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撕开一条通道,然后奋不顾身向前,即便它早已知道自己的宿命:汇入叶尔羌、注入塔里木,最终枯涸于茫茫大漠。
石头城是塔什库尔干河离开县城的最后一站,玄奘法师记载,“朅盘陀国周二千余里。国大都城基大石岭,背徙多河……然知淳信,敬崇佛法。伽蓝十余所,僧徒五百余。”据考证,“朅盘陀国”即塔什库尔干,“国大都城”和“徙多河”分指石头城和塔什库尔干河。包括朅盘陀在内,当时整个西域皆“敬崇佛法”。
在这里,玄奘法师还记载了“汉日天种”的故事。讲的是一位波斯国王派人迎娶“汉土”公主,行至朅盘陀时遭遇战乱,迎亲队伍在此暂避。待战乱平息准备重新出发时,发现公主已有身孕。大家再三追问,才得知是每天中午一名男子乘马从太阳中下来与公主相会交合。众人经过权衡,决定就地筑土为城,即石头城。不久公主诞下一子,据说能凭虚御空、呼风唤雨,以其父母缘故,自称“汉日天种”。
太阳神与女子幽会,这是典型的天竺故事风格,故事中还涉及“汉土”与波斯,可见当时石头城在不同文化交流融合中的地位。有意思的是,一千多年后的清朝时期,同样有一则奇女子的故事。当时喀什著名的阿巴克霍加家族有位叫做伊帕尔汗的少女,据说自小身带异香,被送到北京侍奉乾隆皇帝,死后遗体被运回喀什。她还有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香妃,她和她家族的陵墓被称作“香妃墓”,是喀什另一个著名的旅游景区。
在中国的史料中,塔什库尔干又被称为葱岭守捉。玄奘法师经过朅盘陀不久,名将高仙芝率大唐军队抵达,在此短暂休整后翻越帕米尔高原征讨小勃律。这是一场史诗级远征,留下了人类历史上跋涉距离最远、翻越海拔最高的行军纪录之一。此役唐军大获全胜,不但暂时取得了与吐蕃角逐西域的优势,也让汉文化的影响一度扩展到中亚的两河流域(阿姆河、锡尔河)。
在一个深秋的傍晚,我登上石头城,彼时新疆旅游尚未像今天这般火热,城头游人寥寥,一位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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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