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隐后波拉尼奥向死而生
“什么是高质量的写作?永恒不变的一条是:能够置身于黑暗之中,纵身跃入一片空无,明白文学从根本上讲是一门危险的行当。”
最后十年,他写了数百万字的小说。和文学一样,活下去也如同战斗。
责任编辑:李慕琰
罗贝托·波拉尼奥在《地图上的最后一站》里称颂了广袤的世界尽头:
“巴塔哥尼亚适合前往,也适合逃离。有关这种逃离的文学作品不限于英语世界。《英雄与坟墓》的作者埃内斯托·萨瓦托也在自己这部小说的结尾,在所有美梦终究破灭、毁灭时刻即将来临之际,坐上了一辆公交汽车,向着南方前进。其他一些作家也听从了萨瓦托的指示。”
读到这里,我想到了黎耀辉和何宝荣,慌乱跟踪着生活的起伏。自从十年前读过《美洲纳粹文学》,我就疑心波拉尼奥永远不会放弃虚构。导演们习惯说谎——费德里科·费里尼就自首了——作家没什么理由甘居人后。
但他随手抛出的大实话跟虚构毫不相干。“永远不要因贫穷而羞愧!”像一挂鞭炮,点燃就不可逆转地燃烧下去。临近生命完结,他写下了一段天鹅之歌:
“那时我很穷,常常风餐露宿,却以为自己是个走运的家伙,因为到底没有生过什么大病。纵情声色,但从未感染过性病。贪婪地阅读,但从不奢求成为一名成功作家。就连掉牙这件事之于我也像是对加里·斯奈德的某种致敬,斯奈德充满禅意的流浪生活使他无法顾及牙齿的健康。但一切终究会来的。孩子会来的。书会来的。疾病会来的。旅途的终点也会来的。”
所有这些是真切的人生啊。这段话源自他写于2002年的《文学+疾病=疾病》,收录进包括短篇小说和随笔的集子《令人不堪忍受的高乔人》。另一篇随笔《克苏鲁神话》会在下面提到,标题真好。
再过一年,波拉尼奥50岁,生命直接到了尽头。同在2003年出版的《令人不堪忍受的高乔人》成了他的遗作。补充一句,加里·斯奈德热心环保和东方文化,与“垮掉的一代”关系密切,其化身出现在杰克·凯鲁亚克的小说《达摩流浪者》中。
这些点点滴滴都可以在《在地狱阅览室里》里找到。这本厚度恰到好处的新书收录了他自1976年到2003年撰写的各类非虚构作品,非诗非小说。27年的创作经历,已经超过他的一半生命。情不自禁地再一次想到契诃夫,他们这么短命,又写了这么多。
波拉尼奥讨厌畅销书
波拉尼奥的经历像理想型写作者,散发无穷无尽的传奇性,许多平淡无奇的作家热切地希望自己能分上一杯羹。这说到底并非写作的本质,它更像学习插花的教室。平庸到底反倒会成为另类传奇。
《在地狱阅览室里》标记了每篇文章的出处。这些文字对应无数个波拉尼奥,补全了许多空隙。它们像琥珀一样,凝结了他的瞬间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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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