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浩:重读沉默之子 | 心智生活

一个人的心智在其他心智中无尽地漫游,探索,并试图重建在外部生活中不断崩坏坍塌的美善与真实。

有两种沉默,一种是作家有意无意地隐藏在字里行间的东西,另一种是无力表述或无法表述的不可说之物。而评论要完成的工作,就是“经由未说出的事物,有可能抵达不可说的事物”。

责任编辑:邢人俨

文学评论家程德培及其“偶像之作”迈克尔·伍德《沉默之子》。资料图

文学评论家程德培与迈克尔·伍德《沉默之子》。资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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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界的朋友做詹姆斯·伍德的书做得上瘾,顺手也把迈克尔·伍德的《沉默之子》引进了新译本。两个伍德就此同框,一时间让人有些欣慨交集。

因为《沉默之子》是已故的程德培老师最喜欢的文论著作。前些年我们在饭桌上大谈詹姆斯·伍德,他就微微表示过不屑,说他更喜欢另一个伍德。这个意思后来在他2019年出版的文论集《黎明时分的拾荒者》序言中有更清晰的表述,在这里不妨多引几句:

这两年,一个叫詹姆斯·伍德的评论文集颇受欢迎,其批评的睿智与锋芒着实让人佩服,但我并不喜欢其过于气盛……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另一位伍德的书。十五年前,当我偶尔间读到《沉默之子》一书就立刻被吸引住了,它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之作。尽管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迈克尔·伍德为何许人,尽管顾钧称自己是第一次译书,并且据介绍伍德的代表作《电影中的美国》也无中译本。但是这本评价了十四位作家批评家的集子依然让人心生敬意。它也是我重操旧业的动因之一。经常翻阅此书能让我对自己的书写心生不满,从而在下一次书写中努力超越自我。迈克尔·伍德阐释马拉美言辞的警告一直是我评价同时代人的座右铭:自以为赶上时代的人是落伍的,或者自认为了解时代的人根本不知今夕为何夕。宣称跟自己同时代,只会失去如此宣称之前可能有的任何可信度。

还是迈克尔·伍德说得好,“真正跟我们同时代的不是那些作家,而是他们的作品。时钟上确切的时间是我们初遇这些书的时间,是它们进入并改变我们的生活,变成我们的一部分的那一天,那一瞬。时间包括了我们阅读这些书的方式,包括了理由和心境,也包括了背景以及我们当时的习惯或兴趣。”

德培老师说的十五年前,是2004年。正是从那一年开始,他重拾文学评论的旧业,先是在《上海文学》上开了一个评刊专栏“读后ABCD”,短小精悍,像是一个热身,随后又和张新颖老师在《上海文学》发表对谈“当代文学的问题在哪里”,诚恳宽阔,似乎彻底宣布了他的复出。也是2004年,我刚刚从复旦中文系现当代文学专业毕业,落脚于一家出版社做编辑,随后数年又辗转于民营图书公司和杂志社,工作之余胡乱接一些写书评影评的活,对未来一片迷茫,不认识德培老师也不知道迈克尔·伍德。到了2009年,我在待业半年之后,碰巧有个机会入职新改版的由吴亮老师做主编的《上海文化》杂志做编辑,德培老师和吴亮老师是至交,自然是这本新刊的重要作者,而我也就成了德培老师文章的编辑。我记得单是创刊那一年,德培老师就贡献了四篇文章,再往后这十余年,德培老师大部分重要的文章也都是刊发在了《上海文化》,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这本刊物的出现彻底激发出他晚年最炽烈的写作活力。但我和德培老师真正相熟,还要等到2011年,我在复旦时的同学兼室友黄德海也来到《上海文化》杂志做编辑,我俩化名在自己刊物上写文章,被德培老师看到,就打电话向吴亮老师称赞,吴老师很开心,说这两个人都是我手下的编辑。打这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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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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