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育飞 | 旷代“记者”萧穆及其日记

萧穆对世界的广泛兴趣及其坚持书写的恒心,最终使《敬孚日记》成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社会的重要记录,也堪为近代掌故渊薮。以萧穆为代表的这类“独立记者”,是近代值得关注的特殊读书人群体。

责任编辑:刘小磊

萧穆文集《敬孚类稿十六卷》。

萧穆文集《敬孚类稿十六卷》。

生于清道光十五年(1835)的桐城文人萧穆(字敬孚,1835-1904),是桐城派的古文名家、方志学家、文献学家。在他的《敬孚日记》公布之前,古文家及晚期桐城派的重要学者,是萧穆主要的身份标签。《敬孚日记》的影印尤其是整理本《萧穆日记》(凤凰出版社,2024)的出版,将修正这些历史评价。这部日记的整理者之一蒋明恩在“前言”中说:“通过萧穆日记,我们能够窥见晚清社会的变迁、学术的动态演进以及时代人物的浮沉。”近240万字的《萧穆日记》完全当得起这个评价。毕竟,《萧穆日记》将为晚清研究提供极为宏富的新材料。至于日记作者萧穆,我以为《萧穆日记》整理本的广泛研读,将让世人熟知他作为晚清社会重要记录者的面相。一言以蔽之,萧穆是晚清时期具有旷代意义的“记者”。

百万字长篇日记时代

萧穆记者身份的取得,乃在于他把一生见闻,有意识地记录下来,由此构成的日记,蔚为大观。今存萧穆日记起咸丰十年(1860),迄光绪三十年(1904),时间跨越四十五年,篇幅超过二百万言。

倘若仅以日记记载的时间长度与篇幅而言,萧穆日记虽足称巨观,却并非“孤篇横绝”。与萧穆生活时代大体相近的前贤与后辈,均有规模超百万字的日记存世。曾国藩日记起道光十九年,直写到辞世前的同治十一年,跨度达三十三年。郭嵩焘日记起咸丰五年,止于光绪十七年,前后三十七年;世所称的“晚清四大日记”,李慈铭《越缦堂日记》起咸丰四年,终光绪十四年,跨越三十五年;叶昌炽《缘督庐日记》起同治九年,迄民国六年,跨度达三十八年;王闿运《湘绮楼日记》起同治八年,终于民国五年,首尾有四十七年;《翁同龢日记》起同治八年,迄光绪三十年,跨度达四十七年。其他如赵烈文日记,起咸丰二年,终于光绪十五年,时间跨度三十八年。此类超百万字的长篇日记在清嘉道以后纷纷涌现,表明中国至此进入百万字长篇日记时代。此类百万字长篇日记,是19世纪中叶以后中国读书人体察自身与观照世界的新的表达方式。萧穆正处于这一学术与人生表达的新周期之中,其日记也是长篇日记时代崛起的一座高峰。

萧穆日记有与曾国藩、赵烈文等人日记相近者,如多记载耳闻目见,而极少囊括所撰诗文全篇。这与李慈铭、王闿运等人多于日记载诗文作品,以日记为“著述仓库”的特点很不一样。在萧穆而言,他始终留有多副笔墨,以多种杂记形式,记载所闻见的世界。他写日记,却同时记下诸多杂稿,与日记文本相呼应,体现了一个时代记录者的基本素养。换言之,萧穆对记录世界有相当的自觉。于是,尽管同是记载日常生活,萧穆与曾国藩、赵烈文等人也有很大差别。在曾、赵等人,日记所载是自家所见所闻,是外部事物闯入自身后的应激式记录。在萧穆,不仅有外部世界闯入后的记载,更有大量自己主动探寻的内容。这种主动的寻访,有对自我的写照,有对外在世界的积极勾勒,更有对历史掌故不倦的求索,萧穆将其通通写在日记中,于是,他的日记仿佛记录近代社会的记者采访本。

萧穆手迹。

萧穆手迹。

悉为记录

起初写日记时,萧穆受理学家及桐城先辈戴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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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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