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徐州看东坡:一个劳苦功高的逍遥派
踏上仕途就意味着东漂西泊,说起来苏轼已经见惯离别。但徐州人跟他的情感联结尤其密实,他们一起捍卫过这座古城,可谓生死之交。
官员离任,往往有例行的送别仪式。然而,应付场面与发自肺腑,却是一眼就看得清楚。百姓如此难舍难分、由衷爱戴,实在是为官一任所能获得的最高奖赏。苏轼也很动容:“暂别还复见,依然有馀情”。
责任编辑:杨嘉敏
燕子楼空,佳人何在
燕子楼中,住过一位聪慧、专情的丽人。
白居易的三首《燕子楼》绝句,最早让她广为人知。白居易的诗序说:张尚书(张愔,当过徐州刺史、工部尚书)的爱妓盼盼(或作眄眄)“善歌舞,雅多风态”,我当校书郎时去徐州,张尚书盛情款待,酒酣时让盼盼歌舞助兴。那天十分欢快,我赠诗夸她,算来一别已经十二年。昨天张绘之来访,示以新诗《燕子楼》,为盼盼而作,词句婉丽。张尚书去世后归葬洛阳,彭城(徐州)张氏旧宅有小楼燕子楼,“盼盼念旧爱而不嫁,居是楼十余年,幽独块然,于今尚在。”我喜欢绘之的诗,感怀彭城旧游,也以此题写下三首。
白居易、张绘之的诗,都强调盼盼思旧爱、守残灯的多情与孤寂。
两百多年后,苏轼也来到燕子楼。
他的《永遇乐》词序有几个版本,其一是“夜宿燕子楼,梦盼盼,因作此词”;更多学者则偏向于王文诰《苏诗总案》的写法:“戊午十月,梦登燕子楼。翌日,往寻其地,作《永遇乐》词。”晚清词人郑文焯的《手批东坡乐府》很嫌弃前者:“燕子楼未必可宿,盼盼更何必入梦?东坡居士断不作此痴人说梦之题,亟宜改正。”
这就未免武断了。从词意上看,苏轼真的梦见盼盼了,也像是宿于燕子楼呢。“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深人静,诗人惊梦,游园,寻梦,在清寂的月色下,思绪漫无边际。不觉想起自己天涯倦客、望断故园的飘忽之身,随即生出“古今如梦”的虚无、萧索之感。
徐州时期,苏轼的文学声望已经如火如荼。诗人秦观拜谒他后,表示“我独不愿万户侯,惟愿一识苏徐州”。苏轼的诗词经常不胫而走,《永遇乐》也为人喜爱,为燕子楼成为天下名楼,推波助澜。
燕子楼曾经无数次重建,楼址也几度变化,1985年再建于王陵路云龙公园。
走进公园大门,就看见水波粼粼,湖对岸不远处耸立着电视塔。经过一排石墩桥,抵达湖心岛知春岛,小径旁的卧石上是苏轼画像与《永遇乐》词。
燕子楼为双层,前后临水,白墙黑瓦很鲜明。几重翘脚轻盈灵巧,真的像凌空展翅的燕子。楼侧一列花廊上缠绕着木香花,随着风起风歇,香味时浓时淡。
燕子楼双门紧闭,无法进入,不知楼中有否新燕栖息?墙上有盼盼画像的碑刻;一个硕大镜框内是雍容的正楷,双钩摹临“燕子楼”,落款“秣陵解元”,上款“万历癸巳季春吉旦”的“万”字已经不存。看来原碑立于万历二十一年(1593)三月初一重建燕子楼时。从楼旁的简介得知,此碑与清末《重修燕子楼记》碑以及明清诗人题燕子楼的诗碑,都存在楼中。
燕子楼侧长廊的尽头,一尊汉白玉塑像背水而立。盼盼头顶硕大的荷花,低头微笑,笑中掺杂一丝愁怨。她体型微胖,符合唐代的审美。可是神态过于老成持重,虽然面相贤良,到底显得有点憨拙。当年白居易在徐州形容盼盼:“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何等娇俏妩媚?也可能,塑像表现的是盼盼深居简出十多年后的心如止水吧。
在燕子楼边吊古伤今、徘徊惆怅的苏轼,是闲适、敏感也消极的文士。“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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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