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旭仑 | 《围城》里的方鸿渐与绳武堂前的钱锺汉

尽管几分“取材于”钱锺汉,但好比“弟子之青出者背其师”,方鸿渐实未尝“狂妄自大,爱自吹自唱”,钱锺汉当然无由“自认为方鸿渐”,光自觉像方鸿渐“全无用处”那一点儿。

责任编辑:刘小磊

钱锺汉(1912-1982)。

杨绛《记钱锺书与围城》:“方鸿渐取材于两个亲戚:一个志大才疏,常满腹牢骚;一个狂妄自大,爱自吹自唱。两人都读过《围城》,但是谁也没自认为方鸿渐,因为他们从未有方鸿渐的经历。”头“一个”是从舅高昌运,末“一个”是从弟钱锺汉。

钱锺汉十八岁发表小说《出走》(《学生杂志》1930年10月号),主人公“本来就是目空一切那种高傲少年”。念大学时发表文章论中西戏剧的基本观念和描写方法(别详我的《钱锺汉署名“尧子”的两篇比较文学论文》,《中华读书报》2022年4月13日);还出了本《学生实用尺牍》,于第二十七通自道:“自笑生性不能藏拙,喜把自己一知半解的知识,夸耀给人家听。”

《围城》刚出版,钱锺汉连载回忆录《跑龙套杂记》(《人报》1947年7月20日至8月10日),《写在文前》引喤:

我在无锡,并非社会人物,也从未真有所活动过,但因为人总是社会的一分子,而尤因一般朋友,颇多社会中心分子,以此有时也许被拉着参加某一种集会,也许虽不参加而做过旁观者,以此与无锡社会活动,虽不能说是真正局内人,但也总算是个业馀跑龙套。我对于无锡社会所以仅能偶然串演跑龙套,而终非局内人,其主要原因,大抵由于性格所限。第一,我本人做人主观色彩太浓,因此不能成为某派某系人物,而社会活动,则必须集团行动,才能成功。第二,我这个人太没有责任心,有所作为,全系兴趣,人家不敢以全部工作交托给我,就交托我,我也决无自信力敢于接受。第三,我这个人说话太喜逞心,不肯留他人情面,因此很容易得罪人,多得罪人则决不宜于作社会活动。至于我对无锡社会所以有时尚须串演跑龙套,而不能完全置身局外,原因也有几。第一,有些前辈朋友,因我父亲关系,爱屋及乌,想提挈我,因此有事也想给我机会露露脸,无奈刘荆州之子豚犬耳,终是做跑龙套也还不够。第二,更因为我学无专长,职业常换,士农工商,都有朋友,朋友关系一复杂,社会的事,也就不容你置身事外了。第三,我这人到现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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