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街”去,看见大理的本土底色

“大理是个天然的背景板。不断涌现的创意生活方式与自然胜景无缝衔接,但与当地的文化又是断裂的。”而“赶街”作为当地古老的商业和社交模式,凝聚了本地人的生活智慧,与农业生活有着具体的连接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责任编辑:周建平

剑川Gai上的老哥儿俩,就好听一声号(液态市集提供/图)

沙坝街只在每周三出现。

在其他时候,这里是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洱源县内一片贴着214国道的空地,几排簇新的房屋和仓库沉默相对。到了热闹的“赶街天”,这块空地会被密集的遮阳篷占领。周边的农户和采购者纷至沓来,有人牵来温顺的奶牛,有人摆出木雕和盆景;粮食蔬果曝晒于高原日光下,沿街的喇叭里此起彼伏地叫卖着水果、草药和零食。

各色物产植根于山川大地,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节律中生长出来,汇集到沸腾的街子上。从二月八的螺蛳到端午节的草药,再到雨季的菌子,四时之景不同,街子也变换出不同的色彩。

“街(音Gai)子”是云南方言对传统市集的称呼。这些市集由众多流动摊贩组成,本地农产、牲畜与小吃、日用品混杂。街子通常位于交通要道,辐射临近的县城、乡镇和村落。赶街的次数基于乡村的生产节奏,通常一个月四次或六次。大理人赶街,既是为采买日常所需,又是一种社交和游玩活动。赶街,是乡村里的一抹亮色。

2020年,媒体人赵茜离开此前供职的商业杂志,从北京回到家乡大理白族自治州大理市喜洲镇,发起“液态市集”。这是一个以大理市集为田野,关注传统市集的现代性和在地文化的研究项目。2024年1月,“液态市集”主创的系列纪录片《走,赶Gai去》在视频网站上线。节目以团队三年间对大理街子的田野调查为基础,展现鲜活而具体的乡村图景。

(液态市集提供/图)

拼贴大理

谈起大理,总绕不开乡野田园、自在悠闲之类的想象。但如果摘除这些标签,细看被山河切割的版图,会发现这里并非铁板一块。苍洱环抱之间,有白、汉、彝、回等13个世居民族,4249种高等植物,817种陆地野生动物。从最高点雪斑山到怒江江面,大理州的海拔落差超过3500米。

大理内部风貌迥异。西北部的剑川县和鹤庆县镶嵌在横断山脉之中,木匠和银匠游历四方,远走藏地。喜洲因商帮而兴盛,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富商大贾豪宅连绵,是云南最阔绰的城镇之一。在南边,洱海从西洱河流出,流过下关新城的楼宇、桥梁和马路,汇入澜沧江。

1984年,大理市成为中国第一批对外国游客开放的城市之一。异国背包客们来到洱海边,在古城的街道上游荡、喝咖啡、晒太阳,也带来了嬉皮士文化。1999年的“十一”假期,中国人有了第一个黄金周,大理自此成为经久不衰的景点。到了21世纪,在“逃离北上广”的声音中,大理被塑造成“诗意栖居”的符号。白领、创业者、酷儿、数字游民……一批又一批的移民到来,将自己想象中的大理附着于山野之间。

2018年,赵茜做了一个关于大理商业地理的选题。那段时间,她见了一众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新移民,听他们讲各种各样的创业尝试——市集、民宿、农场和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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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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