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罚单”砸向保险“新物种”众安保险，释放什么信号？丨金融合规榜

在2024年一季度产险业罚单量和被罚金额远高于寿险业（详见《“报行合一”重拳之下，保险业费用管理乱象露出水面》）的现实中，产险界的“新物种”互网联保险公司的合规度处于什么水平？

2024年4月24日一张大罚单突然公之于众。当日，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下文简称“金监总局”）披露2024年“1号罚单”，对众安在线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众安保险”）及其三位时任副总经理处以行政处罚，罚金合计高达204万元。

事实上，众安保险势头正盛。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统计研究发现，按总保费计，2023年众安保险稳居中国产险行业第九名，且在中国前十大产险公司中增速最快。更引人关注的是，众安保险一家占据国内互联网产险市场份额近1/4，位居首位。

众安保险这匹奔跑的黑马因何收取“一号罚单”？大额罚单释放什么信号？这对互联网保险行业未来发展有何启示？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员根据南方周末“牧羊犬-中国金融业合规云平台”（以下简称“牧羊犬平台”）统计众安保险三年多受罚信息发现：在2021年1月1日至2024年4月24日期间，众安保险及其全资公司众安在线保险经纪有限公司（下称“众安保险经纪”）和上述两家公司相关业务负责人共收到金监总局和其派出机构发出的8张罚单。被罚金额合计564万元。

在上述8张罚单的处罚案由中，除虚列费用和报送资料等产险行业顽疾外，关联交易合规问题和保单贷款合规问题是监管机构对众安财险的关注重点。

2024年一号罚单落在众安保险，意味着互联网保险的合规成为监管重点。

新征程  大罚单

众安保险是谁？作为国内首家互联网保险公司，众安保险至今刚满10岁，在香港交易所上市已近7年。

与其他同行相比，背靠阿里和腾讯等股东的众安保险具有较强的渠道力和营销力及创新力，近五年保持高速增长。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众安保险2023年财报数据发现，以香港财务报告准则第17号“保险合同”计，众安保险总保费达295亿元，同比增长近25%，并连续3年实现承保盈利。按总保费计，2023年众安保险稳居中国财险行业第九名，且在中国前十大财险公司中增速最快。更引人关注的是，众安财险一家占据国内互联网财险市场份额近1/4，位居首位。

进一步查阅对比众安保险近五年财报发现，按香港财务报告准则第4号“保险合同”计算，2019-2023年总保费复合增长率超过19%，远高于保险业原保费复合增长率4.7%。值得注意的是，众安保险已于2023年采用香港财务报告准则第17号“保险合同”新准则。基于可比性考虑，本文仍用旧准则数据。

互联网基因的众安保险可谓一匹持续奔跑的财险界快马。

在2023年年报董事长致辞中，董事长尹海对众安保险过去十年发展表示肯定。他认为，众安保险在过去十年中实现了多项从0到1的突破，为保险业加快数字化和智能化转型贡献了独一无二的众安力量。

2024年是众安保险新十年的起点，但大罚单如当头一棒，让众安保险成为镁光灯下的焦点。金监总局行政处罚信息公开表（金罚决字〔2024〕1号）显示，众安保险被罚款180万元，三名时任相关责任人被给予警告并罚款。

事实上，这并非众安保险第一次被罚。据牧羊犬平台数据显示，在2021年1月1日至2024年4月24日期间，众安保险、众安保险经纪和两家公司相关业务负责人共收到金监总局和其派出机构发出的8张罚单。其中，机构被罚金额合计432万元，个人被罚金额合计约132万元，两项合计564万元。

但此次却是金额最大的罚单，且是监管机构2024年的1号罚单。对此，众安保险在其官网处发布公告称，公司已完成相关问题整改，并将以此为鉴，不断提升依法合规经营水平。

顽疾未除 新病又起

众安保险为什么被重罚？金监总局披露的信息显示，众安保险主要违法违规事实包括四个方面：一是隐瞒关联关系和关联交易；二是通过关联方虚假列支费用；三是通过关联交易监管系统报送的报表存在错报漏报；四是将保险资金运用形成的投资资产用于向他人发放贷款。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员依据牧羊犬平台数据分析发现，以上四方面的违规违法事实均为行业共性问题。其中虚列费用和资料报送问题更是行业顽疾，（详见：《“报行合一”重拳之下，保险业费用管理乱象露出水面》）也是监管部门重点打击领域，其根源在于保险产品和保险服务等严重同质化，保险公司不得不通过“卷”费用进而争抢渠道。“报行合一”新规即针对该问题。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进一步研究发现，2021年至2023年，众安保险及其子公司每年大额罚单都涉及一条“不实宣传”的案由。具体而言，不实宣传的渠道包括了自营网络平台和第三方网络平台，产品则涉及“尊享e生医疗险2017”“尊享e生旗舰版”“女性尊享百万意外险”“重疾险”“600万医疗保障”和“无忧保综合意外险”。

与此同时，“不实宣传”类罚单的涉案人员数高达8人，包括负责涉案产品开发及销售页面上线工作的时任众安在线数字生活事业部平台产品组负责人马艳等。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员还注意到，众安保险此次受罚还涉及“隐瞒关联关系和关联交易”（下称“关联交易合规问题”）和“将保险资金运用形成的投资资产用于向他人发放贷款”（下称“保单贷款合规问题”）。

关联交易合规问题和保单贷款合规问题是近两年监管关注的新问题。除保险业外，在其他金融行业也存在关联交易合规问题。（详见《监管“长牙带刺”，银保机构一年被罚150亿元｜2023新金融发展报告⑤》）。牧羊犬平台数据显示，2023年1月1日至2024年4月24日期间，金监总局及其派出机构共发布了20条保险业涉及关联交易合规问题的处罚信息，罚金总额约为1268万元。而在2021年至2022年期间，上述类型的罚金总额仅为129万元。

牧羊犬平台数据还显示，2023年1月1日至2024年4月24日，金监总局及其派出机构共发布29条涉及保单贷款合规问题且与保险公司有关的处罚信息。而在2021年和2022年，上述类型的处罚信息只有10条。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员认为，众安保险此番被重罚是“长牙带刺”强监管在互联网保险行业的投射，同时意味着互联网保险行业“野蛮生长”的时代已经过去。

坚守合规应成为众安保险的要务

众安保险被重罚事件落地之际，互联网保险的合规问题再度引发普遍关注。

近年来，互联网保险发展迅速，但纯粹的互联网保险玩家并不多。除众安保险外，还有泰康在线、安心财险和易安财险等。

时至今日，众安保险与泰康在线经营相对较好，均实现了盈利。而以车险、信用保证险为主要业务的易安财险与安心财险业务增长缓慢。

众安保险模式有何特色？作为财险业“新物种”，众安保险模式有两大创新：一是“业务新”，二是“渠道新”。

从业务层面看，众安保险主要有健康、数字生活、消费金融和汽车四大业务。其中，健康和数字生活是众安保险主要支柱，二者合计占比长期超过70%。这是众安保险的独特之处。而传统财险公司以车险业务为主。

2023年，数字生活业务首次超过健康业务成为众安保险第一大业务。数字生活业务主要包括电商退货险、宠物险和航空延误险等。财报数据显示，众安保险2023年数字生活业务总保费收入占总保费收入比例近43%。同期，健康业务总保费收入占总保费收入比例约33%。

但众安保险数字生活业务综合成本率高于健康业务。据2023年财报，众安保险数字生活综合成本率为99.5%，而同期健康业务综合成本率仅约87%。

在渠道方面，众安保险纯线上运营。2019年众安保险将自营渠道建设列为战略目标。5年来，小有成效。2023年，众安保险自营渠道总保费收入达76亿元，同比增长31%；自营渠道付费用户数达到1136万人，同比增长约48%。

较之其它同行，产品创新能力确实是众安保险竞争力之一。一些险种由众安保险创设之后，其它保险公司很快跟进。保险产品并无专利一说。

尽管自建线上渠道与运营成效明显较强，但自建渠道保费收入仅占全部保费的1/4略强，销售渠道依然有相当强的外部依赖性。

然而线上渠道的争夺日益激烈。中国保险行业协会统计数据显示，2013年到2022年，开展互联网保险业务的企业已从60家增长到129家，互联网保险保费规模从290亿元增加到4782.5亿元，年均复合增长率达到32%。传统保险公司线上线下融合已成常态。如在电商渠道保险尤其是退货险和品质险领域，渠道争夺的激烈之下，渠道费用即是无奈的竞争手段。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员认为，众安保险自带互联网基因的创新能力和线上运营能力，优势明显，但仍在合规问题上未成为一股清流。既未摆脱传统产险界的违规违法顽疾，又有行业新近发生并持续存在的新违规违法现象。

如何在创新和保费增速的快速奔跑中坚守合规应成为众安保险的要务。唯有如此，方可为产险行业带来真正的创新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