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记·清明祭
人们被无法忘却的记忆带到这里,而每一寸残垣断壁上磨砺的痛楚,每一处香烛素纸里燃烧的思念,愈加使人们坚定地相信:记忆,永远不会成为废墟……
责任编辑:李楠 实习生 周明太
编者按:
寂静了整整10个月的北川县城废墟在清明这一天喧嚣起来,人们被无法忘却的记忆带到这里,而每一寸残垣断壁上磨砺的痛楚,每一处香烛素纸里燃烧的思念,愈加使人们坚定地相信:记忆,永远不会成为废墟……
硝烟味停留在北川县城之内,挥之不去。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以及人们的悲鸣,已寂静了整整10个月的北川县城废墟喧嚣起来。死难者亲属拥入城内有限的几块安全地段,辨别着记忆中的家园、哀悼记忆中的亲人——这几乎是每个前来的人们都要做的事。
4月4日,是北川县城废墟清明开放的最后一天。冥币漫天,香烛遍地。死亡的气息仍然郁积于此,无法散去。
过去10个月来,因为地质安全以及防疫消毒的需要,北川县城经过了漫长的封闭期。在几次余震带来的泥石流以及各种地质变化后,曾经的北川已大半埋入地下,仅有部分建筑物仍裸露在地表之上。长久以来,这里仅剩一条简易的土路通向山区内的禹里乡等地,只有持这几个乡身份证明的人才可以零散进出这座废墟之城,此处已然寂静良久。
4天来,数万北川幸存者拥入这座废城,在清明到来之际为死难或是失踪的亲人焚烧香烛,传递哀思。这已经是这里能够接纳人数的极限。按照当地政府此前对外公布的统计,作为“5·12”汶川大地震危害最严重的人类城市,这里埋葬了1.5万余名不幸的市民,而另外仍有4000余失踪者至今无法找到。曾经生活在这里且生还的幸存者们被转移到附近几个板房区暂时安置。废弃县城的长时间关闭让死难者的亲属望眼欲穿,震后首个清明节是这些不幸的人们长久的期盼。而如今,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想离我父母近一点。”女孩王端端一边搓开厚厚的纸钱奋力撒向空中,“我们家就在我的脚下。”她在地震中失去了父母,她的家已被泥石流冲下的山体覆盖。
4天时间里,北川县城内摩肩接踵,人们聚于一处却沉默不语,人潮涌动又分外凝重。哭声在小范围内响起,很快会在附近引发一连串的哀鸣。聚集着数千人的闹市,氛围却似固在冰点之下。冥币漫天飞舞中,此处的幸存者们将一年来的哀伤与思念尽于此地。
4日上午,由政府官员主持的公祭活动在曾经的死难者集体掩埋点举行,悲伤的人们抚摸着地上的黄土,希望或能感知到地下的亲人。这里曾经集体埋葬了大量死者,而人们也都坚信自己的亲人就在这里,此处便成了哀悼的中心。十几天前,四川佛教界在此不远处举行宗教公祭活动,也希望能够超度这些不幸的人们,让他们能早归乐土。
妇女李桂花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和孙女。一年中,她无法忘怀。两个做工精美的洋娃娃被她找来放在废墟之上,四周堆满了照片,这奇异的景象几乎让所有人驻足。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倒在了废墟中,她不停抽泣,冥币的火焰烧在了她的身上。人们不忍上前拉她。
在清明节前后的几天之内,已有至少5万人次进入北川县城祭扫,此外,数十万网民也已开始在网络之上进行祭拜活动。如此大规模的祭拜超过了很多人的预料,各类应对工作也紧张起来。县城外,交警开始设立关卡,而此前防疫队已在清明之前对老县城进行过消毒,据称目前每日仍会对县城内解禁区域进行彻底清扫,避免疫情发生。
远在上百公里外的震中映秀,胡先生——映秀建设银行的一位员工——为自己的五位同事立下了一块墓碑,方正的碑体上写满了五个人的名字,这里没有尸骨。不远处,映秀地区曾经的死难者集中掩埋点如今已成为公墓,但整整一个山包的凸起意味着,人们无法确切地知道自己的亲人在哪里抑或有没有在里面。面对这个现实,人们从山下背来各式石碑,在自认为好的地方将石碑安置,就算完成了墓地的建造。如今,整个山包上碑石林立。
4日下午,北川县城清明节开放的最后时限即将到来,而人潮依然不减,远道赶来的幸存者们仍然滞留在县城内,不愿离去。人们不顾警察的劝阻,点燃鞭炮后钻过警戒线扔向那些残破的建筑,都希望能够扔得越接近越好,“越近越好,我只是想离亲人越近越好。”李雄青说,爆仗此刻已成了他身体抑或精神的延伸。人们对此纷纷效仿。
晚间,鉴于实际情况,当地政府决定,县城废墟开放再延续一天。
网络编辑:老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