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张大春:在父辈与子女之间,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反抗
每一代不同的年轻人,可能都有他自己对于追求一种独立性跟个别的identity(身份)的认同。
老实说,比较起整个时代赐予我们家族的故事,我的才学,或者说我的想象力是远远不及的,事实永远是最glorious、最灿烂的。
责任编辑:李慕琰
张大春66岁了。他是作家,也是电台主持人、说书人。每周一到周四,他要去台北的news98电台录制或直播节目。下午两点到三点,张大春讲西游,把吴承恩的《西游记》和大陆学者钱文忠的《玄奘西游记》穿插在一起进行演绎。一点到两点的访谈节目丰富多彩,周一是《我们的老台北》,张大春邀请一些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台北人,“描述他的生活和生命阶段里,有哪一些值得回忆、值得提醒的事情,不限于吃喝玩乐、食衣住行”;周二聊生命科学、天文学;周三聊娱乐、表演、各种展出;周四谈法律问题,还有一个单元叫“主题馆”,讨论热门的新闻议题。许多电台的内容,被网友搬运到了B站上。
广播对张大春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媒介,他从小听广播,带有个人情感。“我始终觉得透过声音、谈话或讲述,所带来的、引发的想象力是很不一样的,它有一种创造性,听的人要协同说的人,才能获得一些发明性的或创造性的感知内容,而这个内容,不见得是说的人所能预期的。”张大春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童年时带张大春听广播的父亲,如今已不在人世。1997年,父亲病倒,张大春向尚未出世的孩子展开了讲述:“我不认识你,不知道你的面容、体态、脾气、个性,甚至你的性别,尤其是你的命运,它最为神秘,也最常引起我的想象。”几年后,长篇散文《聆听父亲》出版,这是一个漫长的关于说和听的故事,有父亲的回忆、六大爷的讲述、父亲少时的伙伴滕文泽的传奇,从高祖父张冠英、曾祖父张润泉,一直讲到父亲离家加入了旧社会的帮会。
张大春的父亲在山东济南家族中排行老七,像卡夫卡的小说《城堡》里那个神秘的K,他做过土地测量员,带着大小平板仪、水准仪、经纬仪,一条十几里的路线反复走十多次,为了测量一种叫“基线”的东西。基线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是世界的尺度。战火中,父亲和母亲阴错阳差来到了台湾。
张大春上中学时,父亲在他的课本边角空白处,画了些形状奇怪的仪器,张大春常盯着图上比例精确的望远镜和垂直刻度盘发呆,忘了听课,他猜想,父亲这样一个既没有素描天分,又缺乏绘画兴趣的人,能拥有这种画功,决计是一种闲到要发疯的地步训练出来的成果。除了这两三种仪器之外,他画的任何其他事物,都令人难以辨认。高中大考之前,父亲在一个酷热的午后带他出去散步,告诉他两句人生箴言:“考得不好,算不了什么;考得好了,也算不了什么。”
1988年,张大春第一次回大陆,也是第一次到济南,每天就在西关朝阳街老家的堂屋(那时还没拆迁)和他住的济南宾馆里,跟六大爷、五大爷、姑姑聊天,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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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胡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