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读博的年轻人需要知道的“青椒”现状,导师们都清楚
“中国的博士生毕业需要找教职,似乎发表论文越多越好。这直接导致博士生从选题到发表,都倾向选择短平快易的题目。为发表更多论文,去关注刊物的文章偏好,或高热度的关键词。”
“我之前参加社会学的博士答辩,发现很多人直到博士毕业都不知道自己的研究兴趣是什么。他只是在某地实习或者导师给他一个题目,就将其作为博士论文,他甚至不知道他的论文是属于哪个研究领域。”
“我认为,学校需要更透明地公布博士生的就业情况和去向,对有兴趣来读博的学生说清楚就业现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提供足够的信息是第一步,让大家充分了解更多机会和资源,才能做出更好的选择。”
责任编辑:吴筱羽
2023年8月,美国西弗吉尼亚大学宣布了一项“学术转型”计划,将裁撤9%的专业(共32个项目),包含所有外语专业,以及16%的教职员(共169人)。被抛弃的不仅仅有人文学科,还有管理学以及数学方面的博士项目。
《纽约客》杂志报道了该校数学系的这场危机。“转型”的直接原因是,2020年,该校的入学率比八年前下降了百分之十以上。校长说,“现在是高等教育的危险时期。”
美国的高校危机并非发生在一夕之间。这个毕业求职季,一个哈佛经济学博士,面临的可能是“上千名博士VS一个长聘教职”的竞争。
在美国,大学教师的评聘分为终身教职和非终身教职,也称长聘教职和临时教职。长聘教职有稳定的晋升渠道,一般新任大学教师入职后有6年考察期,通过考核即进入长聘序列,获得终身教职,享有无固定期限的聘任合同。与此相对的是临时教职,合约需要一年一续。
现实是,长聘教职越来越少,临时教职的教师处境则愈发艰难。有人在研究型大学兼职13年,竞争一个全职职位时,发现另一位候选人已经干了25年。一位拥有10年教龄的兼职老师,在应聘过程中见证说好的长聘职位变成“先签一年,逐年续聘”。一位老师兼职了11年,每学期上2-4门课,要等到学期结束前一个月才接到下学期的上课通知,如果课程注册人数过少,课程就会被取消,而她没有议价权……
这些案例来自2023年出版的《学历之死:美国博士消亡史》和《离开学术界实用指南》两本书。前者,作者以自身和其他兼职讲师的经历,讲述了美国高等教育体系中的“青椒之困”。后者,作者卡特林本是杜兰大学的助理教授,最终转行至一家咨询公司。决定离开学术界后,他花了两年时间做了150多次访谈。他将这段经历浓缩,给予那些想要离开学术界的人具体入微的建议,这些建议中最重要的或许是,如何应对褪去学者身份的挣扎与纠结。
“博士过剩”话题中外皆热。在中国,一个多月前,一条“直博生主动选择博转硕”的新闻引发关注。随着多所高校陆续出台博士生分流制度文件,直博生“急流勇退”转为硕士生的情况开始增多。而中国高校如今主流的“预聘-长聘”制度亦源自美国终身教职制。2023年3月,某985高校发布的招聘信息显示:教研岗教师全部实现预聘-长聘制度。也就是说,新进教师要通过两次非升即走才能在高校拿到长聘职位——先成为预聘助理教授,再依次申请晋升预聘副教授和长聘副教授。
华中师范大学社会学教授李钧鹏曾在美国求学16年,他在《学历之死》一书的推荐语中写到,这不仅是规模庞大的博士如何就业的问题,更是大学生能获得什么样的教育的问题,是“象牙塔”会走向何方的问题。
而2019年从宾夕法尼亚大学社会学博士毕业的刘冉,目前在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政策研究系担任助理教授,她曾翻译《文凭社会》一书,对这一话题也有深刻感触。
南方周末记者邀请李钧鹏和刘冉,共同探讨学术职业临时化和博士多元化就业问题。
文科教职急剧减少,但文科博士还在扩招
南方周末:《学历之死》一书中提及,在美国高校中非长聘教职(也称临时教职)占70%,这个比例一直都这么高吗?
李钧鹏:这十几年一直有这种趋势。
以社会学为例,我在2003年去美国读社会学硕士,当时,博士师兄们只要在有一定认可度的刊物上发表一两篇论文,无须顶刊,就能在美国专业排名前50高校找到教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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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