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文物贩子赛跑十年：她用镜头抢救山西明清乡村壁画

“大爷，咱们村里还有没有大庙？”每到一个村子，杨平总是会问村民这个问题。老乡用手往前一指。杨平再问：“那庙里墙上还有没有画画？”杨平的晋南山西话和老乡有点不一样，但不妨碍他们交流。要跑遍山西的角角落落，没有这样的语言优势，杨平还真拍不到那些庙里的“画画”。

提起山西壁画，人们总会想起岩山寺、永乐宫这样精美的宋元壁画，但很多人不知道，隐藏在山水之间的山西村落，保存着大量的村庙壁画。比起宋元壁画“享受”到的保护、研究和世人的赞叹，村庙里的壁画显得有些落寞。它们一般都是清代的遗存，“这些清代壁画，不用说‘国保’了，连‘村保’都不是。”杨平说。它们安静地扮演着村庄神祇塑像的背景，也是村民们生活里的一抹情趣。

山西省朔州市朔城区南曹村某村庙东壁壁画局部。（受访者供图/图）

杨平已经拍了十多年山西壁画了。和很多爱好者入门拍壁画一样，杨平一开始也拍宋元壁画，拍得多了，她发现山西还有更多的壁画隐藏在人迹罕至的山野小庙里，“很多人拍到‘省保’就为止了，但我不一样，我要到村里去转。”她说。

杨平早年是旅行杂志的主编，杂志停刊后，她把精力完全放在山西的壁画和彩塑上。这些年来，她拍了山西四百多处壁画，其中明清的占了三百多处，“我知道但还没有拍的大约还有二三十处”。《高堂粉墙烛下见——中国山西乡村古壁画探幽》是她2023年出版的新书，里面收录的21处精美的村庙壁画，大多是清代晚期的，其中很多都是她首次发现的。

打开这本小书，一种与宋元壁画的高古、宏大完全不同的艺术气质扑面而来，秾丽的色彩、富有生活气息的神祇形象、小巧紧凑的构图，无不昭示着这是来自民间草根的审美情趣。杨平给这21处壁画写了21个小故事，大多是她与村民的聊天，家长里短，乡野旧闻，写来轻松有趣，但是在采访中，杨平说得更多的却是拍摄背后的甘苦，以及她对乡村壁画的种种忧思。

“每个时代遗留下来的文化，都反映了那个时代。乡村壁画不仅仅是艺术的呈现，里面还有很多历史信息。这本书的言外之意，其实在壁画之外。”杨平说。

“带回来的片子，几乎全部作废”

杨平的老家是山西晋城，晋城以古建筑闻名。2003年，杨平自己掏出36万元，开始拍摄晋城的古建筑。建筑拍得多了，她渐渐地对建筑内部的壁画产生了兴趣。别看她现在成天往村子里跑，瞧着灰头土脸，但她说其实自己最爱打扮，以前做时尚旅行杂志，喜欢漂亮衣服，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