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式太太”与“新女性”:香港作家笔下的五四婚姻与女性命运

孔慧怡认为,曹珮声的境遇正表现了新旧文化的争持,新女性与爱恋的对象,往往把持不住生命的罗盘,眼光虽投向新世界,脚下却被旧传统营造的现实绊住。

“一位上海学者陪我到鲁迅故居,站在门外时,他说:这也是许广平故居。”

责任编辑:李慕琰

林徽因是中国第一位女性建筑学家。她病危时,提出要见徐志摩的前妻张幼仪,二人最终见面。(视觉中国/图)

一个世纪前,英国东南部一座平淡如水的村庄见证了一件不平凡的事。村子名叫沙士顿,事件主角是两个年轻的中国人。

男生在美英留学已两年多,女生几个星期前才离开中国一个保守的小镇;男生在剑桥大学当旁听生,女生只学过几个星期的基础日用英语;男生一心想做新时代先锋,一鸣惊人,女生只希望适应异国生活,有机会学点新知识;男生恋上了一个出身维新家庭、当时在英国念书的女孩,女生到达伦敦不久,就隐约察觉丈夫另有意中人,但还是盼望一直把自己视为“土包子”的丈夫可以和自己多些沟通。

这对夫妻是徐志摩与张幼仪。

1921年9月,张幼仪被公婆送到英国不满九个月,徐志摩突然提出离婚,一星期后不辞而别,抛下已怀孕三个多月的她。

2001年6月,香港学者、作家孔慧怡途经沙士顿,小镇的规模扩大,旧房子都已拆掉,但实用乏味的气质并无变化。她当时想:20世纪初一个年轻中国女子的挣扎,就埋藏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

事后,她又想:其实中国女子的故事又岂埋藏在一两个地方呢?这个念头最终演化成一本书。

中国妇女运动肇始于1880年代,提出两大口号“反缠足”和“兴女学”。当时不论维新派还是革命派的男性,都认定自强乃救国之本,于是把妇女问题列入社会改革议程。此时,对女性的期许仍局限于贤妻良母,她们在体力和心智方面虽较先辈有了很大发展,但仍只是为了履行传统家庭中的角色。

新文化运动打破了传统家庭长幼尊卑的运作模式,争取个人和个性解放。这一新潮流打造了另一种自由独立的理想女性形象。能够称得上人格独立的“五四”新女性,需符合几项条件:在新式学堂受教育;毕业后有一份职业;婚姻自主;参与公众生活。

这其中,受教育是基础。对于已经成年的女性来说,她们无法争取新式教育机会,于是在剧变时代里,被打上落伍、封建的标签。

孔慧怡希望打破这种简单的标签式划分,“探讨能否以公允的态度重估五四时代的女性,能否从她们的角度平实地看她们面对的世界”。在《五四婚姻》中,她一反男性中心的传记传统,将笔尖朝向朱安、许广平、江冬秀、曹珮声、张幼仪、陆小曼、林徽因七位女性,力图通过她们的平生境遇,探讨当时女子面对的实际问题,描绘出变革时期下中国女性的各种面貌。

“逃婚”风潮

无论新文化运动,还是新女性观念,都有着同样的核心问题:婚姻自主和离婚。由于大多数青年当时已踏入包办婚姻,因此掀起“逃婚”风潮——青年男子为摆脱旧式太太,只身离家开启新生活。据1922年的妇女刊物报道,河南省被新青年抛弃的旧式妻子有七成以自杀收场。

新文化时期的婚姻现实和离婚状况是一面镜子,反映了剧变中的社会规范如何影响不同背景的女性,她们在变革的大潮中又如何自处。

孔慧怡写朱安,希望“为一代饱尝劫难、有口难言的女性寻觅她们的声音”。鲁迅开展第二段婚姻生活的同时,在经济上和名义上没有抛弃第一任妻子朱安,然而,朱安受到的打击是感情和精神层面的。她还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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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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