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马蒂斯?不是你的错!
《舞蹈》原本是莫斯科纺织企业家谢尔盖·休金的订件。展出之后,遭到了观众的极力嘲讽,评论家嘲笑画面的技法比儿童画都不如。休金犹豫了。他通知马蒂斯,说他决定不买这幅画了。听到这个坏消息时马蒂斯正经历丧父之痛,顿时精神崩溃。“床在晃,我的喉咙里难以抑制地发出细小尖锐的哭叫。”医生诊断,他患上了抑郁症。
“他的剪纸是当时欧洲最先进的绘画,也是最威严的,那是对抽象绘画懵懂无知、自我沉湎的一个拨乱反正”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责任编辑:杨子
当某个艺术家进入“不朽”的序列,他的生平便成为大型考古发掘现场,人们会在他过往的蛛丝马迹里翻检,寻找“彼之为彼”的关键信息:他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呢?
北京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新展“马蒂斯的马蒂斯”,夏日里每天观者如云,280余件作品涵盖油画、雕塑、素描、纸上墨水、版画、剪纸、书籍插画、织物等多种媒介,铺陈于1800平方米的展厅,成为现代主义巨匠亨利·马蒂斯在中国的首次完整亮相,也激起美术界的众多回响。
“线条和色彩之间的关系,这是马蒂斯一生的命题。马蒂斯很早就意识到:作为一个艺术家,最重要的,是要发明新的造型语言,发明自己的语言符号,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艺术家,才有可能进入艺术史。”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馆长、马蒂斯研究者帕特里斯·德帕尔普(Patrice Deparpe)说。
在现代主义大师中,马蒂斯显然是个难以讲述的谜。一方面,他拥趸众多,他的画作明艳夺目,即使最不懂画的观众,站在他作品前,也很难不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欢愉。但另一方面,人们也很难说清楚马蒂斯到底好在哪里。他的画面大多带有某种未完成的感觉,技法被消解,呈现出故意为之的童稚和笨拙。专攻美术研究的人对“马蒂斯何以成为马蒂斯”,也往往语焉不详。与他同时代的其他艺术家,路径则明晰得多。无论是印象派、立体主义还是后期印象派,这些后来进入经典的现代艺术流派,在诞生之初均是不受主流待见的毛头小子,被排斥在官方沙龙和奖项之外,他们因此抱团取暖,在艺术上也能找到明显的彼此影响、彼此启发的线索,但马蒂斯却走了一条相对独立的道路。
一小片地毯带来的迷醉
不得不说,作为艺术家,马蒂斯的起点比毕加索低很多。毕加索在孩童时期已经被目为天才,而马蒂斯直到20岁左右才拿起画笔。
幼年生活在法国东北部荒凉的平原,铅灰色的天空,满村都是乏味的砖房,马蒂斯经历了这个手工业村庄的工业化变革,纺织厂和甜菜厂占领了他的家乡。“在我的家乡,即使路上有一棵树,也会被他们挖掉,因为它遮住了四颗甜菜的阳光。”马蒂斯说。在人生的前20年里,马蒂斯时刻感受到家乡的禁锢,他想逃离。
带来外面世界信息的,是那些四处演出的马戏团,马蒂斯渴望跟着马戏班子一起逃跑。另一次,一位巡游的催眠师成功催眠了少年马蒂斯,在幻象中,马蒂斯沉浸在一大片绚烂的花海里,极其浓烈的色彩,盘旋出复杂的纹样。后来他才发现,那个迷幻视觉来自他脚下的一小片地毯。
这片地毯,几乎可以视为马蒂斯美学的源头,在他后来的作品里,你会看到他用大量笔墨描绘各种鲜艳织物,甚至取消景深,把室内场景完全当成一块二维的花布来画,而晚年的剪纸作品几乎是纹样的天堂——艺术史的考古者在马蒂斯的童年记忆里找到了来处。
马蒂斯的家乡博安地区,纺织业是支柱产业之一,纺织厂里泄漏出来的彩色染料到处都是,马蒂斯家族经营纺织近300年,家中几代都是织工,似乎血脉中都流淌着颜料。随处可见织工在自家门口做活儿,道路两旁就是织机,伴随着噪声,向外源源不断地倾吐出精心织就的纹样。织物天然具备的“装饰性”,贯穿了马蒂斯的艺术创作,后来他也常常到纺织物中去寻找颜色灵感,寻找天然染料的浓烈色彩。
马蒂斯的父亲经营着一家生意兴隆的种子铺,当他发现马蒂斯无意接手店铺时,他劝服马蒂斯学习法律,希望儿子未来可以当上一名公证员。马蒂斯通过了法学考试,但他对公证员的工作完全提不起兴趣。因为严重的疝气,1890年马蒂斯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年,母亲送给他画具和颜料作为消遣。对于病中的马蒂斯,这仿佛一个启示。“从我抓着颜料盒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就是我的生命。我投身其中,如同野兽去掠夺它酷爱的东西。”
“如果塞尚是对的,我就是对的”
弃法从画的马蒂斯在朱利安学院短暂学习了一段时间,很快就感受到学院派生活的刻板枯燥。在巴黎艺术学院任教的古斯塔夫·莫罗注意到了这位青年画家,邀请他加入自己的画室。莫罗是颓废派最后一位代表性艺术家,他不仅是象征主义的先驱,也是许多超现实画家灵感的启发者。马蒂斯的风格与莫罗截然不同,但他深受莫罗创造力的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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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