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秋莎:用一家古董店映照自我和时代
“艺术曾经是一种自救,让我从幼年那种压抑的情绪里摆脱出来,可以勇敢、坚定地表达自己,哪怕表达的内容是很个人的,很‘小’的。现在,我想通过艺术跟他人发生关联。艺术可以唤起人们共情的能力,增进彼此的联结,让世界往好的方向去转变”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发自:北京
责任编辑:杨子
虚拟的真实
马秋莎三岁到六岁是在全托幼儿园度过的,周日回家,其余6天都在幼儿园。一个班五十多个孩子,起床、做操、吃饭、睡觉全都整齐划一,甚至上厕所也有严格规定——每晚9点后不可以上厕所。
天性敏感的马秋莎晚上很难入睡,越睡不着越紧张,越紧张就越想上厕所。她至今记得那个画面:过道上放着一个尿盆,被一盏黄色的灯照着,像舞台的聚光灯,周围都是黑暗。尿盆的存在说明是可以去解手的,但9点以后没有一个孩子敢走近那个尿盆,因为那就意味着会被老师看得清清楚楚,进而招来“不友善的气息”。
全托三年,每当夜幕降临,对年幼的马秋莎来说,就要独自面对又一场灾难。当时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包括父母。
后来她自己有了小孩,通过学习育儿知识,知道三岁到六岁被称为幼儿的敏感期,它影响着一个人日后的自信心和沟通能力,是人一生中的黄金三年。更重要的是,幼儿正是在敏感期建立起对外部世界最初的认知——用怎样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
紧张和压抑是马秋莎生命的底色。长大后一直不合群,稍有自主能力,她就选择逃避一切有关“集体”的活动。
小学经常旷课,游荡在家附近的琉璃厂古玩街上。古董店小小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马秋莎被那些带人影儿的老照片深深吸引,朦胧的人物置于不同的场景中,陈旧的相纸泛着灰黄的光泽。她尤其喜欢端详旗人女性的图像,透过眉眼间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仿佛照见了自己。在那段时光里,她确信自己不属于当下,而是来自久远的过去,是她们中的一个。
这种穿越时空的想象并非凭空而来,马秋莎有一半的满族血统,妈妈的祖上据传是镶黄旗,她从小就被长辈们半开玩笑地叫作“格格”。
琉璃厂为她逃避现实提供了一个适宜的虚拟空间。“我很小的时候就渴望得到某种归属感和身份认同。但在现实环境中,无法找到那种让我心向往之的归属,活着对我而言是一种巨大的孤独和虚妄,从老照片里看到的那个自己才是真实的,那些老照片给了我很多精神上的慰藉和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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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