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顿,流动的时间
“纽约是个能让雪球滚起来的地方。在那里,你不仅能在五年内开创一门艺术运动,还可以获得画廊支持。小年轻们早上还在给地铁涂鸦,紧接着就能办展。大千世界说的就是这儿。”艺术家富图拉如是说。
“美国是一个年轻的国家,但纽约有一颗古老的心灵,即使孩子们并不总是知道她完整的历史,他们也能感到城市的灵魂在大街小巷游荡。”策展人麦考密克如是说。
责任编辑:杨嘉敏
“纯净,独特,有一个浪漫的开头。”伍迪·艾伦曾这样描述他心目中的纽约曼哈顿。
事实上,至少对上世纪80年代而言,曼哈顿并不浪漫。1980年12月8日夜,约翰·列侬从纽约中央公园西路对面的达科塔公寓走到公园里时遭人枪杀,仿佛是对80年代纽约的一个预言。
不友好的缪斯
纽约始终有中央公园的绿洲、高举火炬的女神、林肯中心的交响乐、第五大道的蒂凡尼,站在倒映天光的玻璃幕墙摩天楼下向上看,脖子似乎总要被扭断;中城的帝国大厦、克莱斯勒大楼、洛克菲勒中心的灯光彻夜不熄,上城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古根海姆美术馆里,总会有看不完的展览,“世界十字路口”时报广场上千块绚丽夺目的电子广告牌照亮城市上空——纽约这座“欲望都市”,始终狡猾而性感。
如果说曼哈顿上城是纽约历史变迁和文化的见证,那么作为这座城市发源地的下城,就是城市艺术策源地。如今,这里既是金融和法律中心,也是各大艺术画廊云集之地,SOHO、格林威治、东村更是网红街区,自有一种混杂的迷人气息。而在上世纪80年代,在摄影师彼得·于亚尔的镜头中,它却成为一个濒临破产、破败不堪的巨型都市:他在1985年拍摄的《垃圾,纽约》中,如实呈现了下城空空荡荡的街道、成堆的垃圾与破旧无人的公寓——虽然华尔街的繁荣已经成为那个时代的表征之一,但从70年代末开始,深陷经济衰退泥淖的纽约就徘徊在破产边缘,中产阶级陆续迁往郊区,将破败的市中心留给寻找低廉住宅的新移民和艺术家群体。
“那是前朱利安尼时代,没人介意你在挤满了人的空间里表演时用火作道具。”艺术家凯尔·德·坎普曾这样说。纽约的废墟和垃圾,对那些非主流艺术家而言,就像老朋友一样熟悉。
“这开端于一场巨大的失败之中”,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举办的“下城往事:1980年代的纽约艺术现场”展览跨越2022年底到2023年初,策展人之一、亲历过80年代纽约艺术“现场”的卡洛·麦考密克回忆。越战带来的迷失、艾滋病的流行与随之而来的歧视、经济的衰退,让美国社会在80年代一反之前抗议运动频发的氛围,迎来了一种“普遍的保守主义”:以里根为代表的保守主义政客希望美国能恢复过往的荣光,传统宗教价值与伦理道德试图取代平权观念、女性主义文化和性解放潮流,而现代主义的实践已经失败,就如麦考密克所言,“一切都在没落之中”。
“没落”的纽约已经颓败不堪,抽象表现主义的幽灵还在下城的垃圾堆中游荡,而在被遗弃、被忽视的城市“真空”中,显现出了新一代艺术家的非凡能量:在艾滋病危机、城市快速士绅化和消费主义高速起飞的背景中,纽约成为下城艺术群体创作的主题、布景与素材,他们在城市空间中涂鸦、在城市景观中表演、用垃圾桶盖作画布,甚至用城中居民作材料;在纽约这座“缪斯之城”中,他们试图超越现代主义者那些未兑现的允诺——当然,这位“缪斯”似乎并不友好。
敞开的自身
位于中央公园东南侧的中央火车站,是一个人车川流不息的精美殿堂。上世纪60年代,这里是梦露展示性感的橱窗,70年代,超人在此盘旋飞翔,80年代,它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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