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写在开头,《红楼梦》怎么让人百读不厌?
大清,一个无比矛盾的时代。
说它近,可提起“清人”,我们还是会说“古人”;
说它熟悉,大清之文学经典又能常读常新。“你别看我演过贾宝玉,年轻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他,也不喜欢林黛玉。”演员欧阳奋强说,“可随着年纪增长,回头再看他们的人生悲剧、情爱悲剧,他们就是那个时代的一对反叛者。从不爱到爱,我绕了大半辈子。”
说它陈腐,却也有朝气蓬勃的心气。“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少年中国,与国无疆!”围读会现场仅凭雄浑的鼓点,激昂的呐喊,就能把我们瞬间拉回到百年之前,风雨飘摇的岁月,梁启超振臂呼喊,为新生之中国注入一剂强心针,寄予中国少年无限希望。
《少年中国说》以梁启超的更名自署结尾,“更自名曰‘少年中国之少年’”。其缘由之一是他6岁起诵的岳飞《满江红》。
写《少年中国说》的梁启超,年仅28岁,两年后,梁启超做《三十自述》,回顾生平以及经历的大时代风云,落款纪年是”孔子纪元二千四百五十三年壬寅十一月“,那一年是1902年。
从先秦歌谣开启的中华文脉经典围读会,一路走过3000年,走到梁启超。
诵读梁启超《三十自述》的是许知远,他刚刚撰就《梁启超传》第二卷。
五粮液《中华文脉·经典围读会》“大清文华”专场,欧阳奋强、保剑锋、娄艺潇、冯满天、蒋依依等演读嘉宾,携手许知远、于丹、史航等文化嘉宾,一起围读斯文经典,致敬和美盛世。
心最狠的作家曹雪芹
一对小儿女故事联结大宗时代风云,需要真功夫,《桃花扇》的结尾最是大手笔。“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熏香袅袅间,中阮大师冯满天豁达洒脱,将百年时光的流淌,付诸琴弦之上。非喜,非忧,却亦喜亦悲亦长叹亦余韵不绝。
“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冯满天急促而有力地拨下琴弦,为这曲“古韵摇滚”画上休止符。
“孔尚任曾在曲阜给康熙做过导游,康熙觉得这小伙子有才,老让《桃花扇》到内廷演出。”于丹说,“所以为什么康熙年间可以成为盛世,和康熙本人的气度有太大关系。他不仅去孔庙,甚至还去了明孝陵,祭拜明太祖。所以我觉得盛世的开启实际就是一种文化上的致敬,所以大清就有了这种多元。”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音乐剧出身的娄艺潇,在笛箫的低吟中,唱出《红楼梦》最经典曲目《枉凝眉》。黛玉读书、晴雯撕扇、王熙凤手帕拭泪,在围读会现场,被娄艺潇一人展现得活灵活现。
为这些女子早早定下结局的曹雪芹,由曾经的“宝哥哥”欧阳奋强演读。他坦然接受着时间在他身上刻下的痕迹,两鬓斑白,显出迟暮之意,缓缓吟诵道:“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年轻时,欧阳奋强也不解其中味,觉得《红楼梦》是最闷的书,贾宝玉的角色光环会让别人误会自己干不了正事。时移事迁再细细品读,其中尽是人生况味,“我始终无法与贾宝玉告别,《红楼梦》就是上天给我的恩惠。”
在史航看来,曹雪芹绝对不是心软的作家。“曹雪芹极尽的繁华,都只为最后的幻灭而写。”于丹说:“他一下一下地做着乘法,甚至还给了你一个刘姥姥这样老百姓的视角,偷窥无法想象的繁华。然而最后他乘了个零,寂灭到底,真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聊斋”并非“志异”,而是讲人间
花枝烂漫,薄纱轻拂,如梦如幻之间传来阵阵笑声,青年演员蒋依依登场,这次她演读蒲松龄笔下娇憨天真的婴宁。演读王生的是保剑锋,只见他“穿花小步”,有些紧张地递上一枝枯萎的梅花,说:“这是上元节,妹妹你所扔,所以珍藏至今。”
婴宁是人狐结合所生之女,在翠谷中被鬼母养大,敢说敢笑,冰洁聪明。一出场,在踏春的郊野,便倾倒了书生王生。婴宁笑其呆,遗手中梅花在地上,笑语自去。王生拾花归藏,念念不忘。这才有了如今蒋依依和保剑锋的演读。
面对王生“夜共枕席”的大胆示爱,婴宁却道“我不惯与生人睡”。“婴宁天真烂漫得就像一朵盛放的花。”保剑锋说,“在她面前,你所有的成熟、老成,就显得不干净。”
“我觉得《聊斋》是个让人不断自省的故事。女孩读完,会想自己有婴宁那样好吗?男子看了会反思自己配得上那样好的婴宁吗?”史航抛出一个全新观点。
这次围读会史航也有“戏份”,演读作者蒲松龄,一位乡村学究,多年坐馆的教书先生,看起来“则恂恂然长者,听其言则讷讷如不出诸口”。现代作家周作人认为,恰恰是因为蒲松龄有一副平常嘴脸,才能够平视人间,写出合乎人情物理的平正真切的文字。
“其实从孔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开始,我们这个民族就没有什么想象力。可偏偏蒲松龄,写出了491个多姿多彩的故事。”于丹进一步解释道,“而且《聊斋》真的是志异吗?它讲的其实是人间该有的样子,人性该有的烂漫,以及惩恶扬善。这就是蒲松龄在整个中华文脉上的特殊意义。”
谁不想要李渔这样一个朋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当保剑锋吟诵出这句耳熟能详的词时,所有人都知道他演读的是纳兰性德。演读前,保剑锋对纳兰的印象还停留在“贾宝玉原型”。然而仔细读来,保剑锋不禁发出感慨:“我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清代人写的词,他的那些叹息、惆怅,根本不用翻译,直达内心,就像他是在替你写。”
纳兰性德的词集名为《饮水词》,取自“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这也是纳兰性德直至今日依然受欢迎的原因。“我相信纳兰一定被辜负很多、伤害很多,才会说:‘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于丹进一步讲解:“为什么这样的喟叹会‘破圈’?就是因为现在的人心比当时更变化莫测,纳兰是以古时语说了今时事,所以他能够活在当下。”
围读会现场,不仅有纳兰性德与李渔的跨时空相遇,论酒、论生活美学,还有以“辨审音乐”为绝技的李渔,和冯满天的交手。
“声音是一种生命感受。音乐家之间有没有默契,是能互相感知的。”冯满天说,“所谓知音,这个‘音’就像《乐记》里说的,‘知声而不知音者,为禽兽是也。’这句不是骂人,而是说‘音’是在客观存在的‘声’基础上增加了主观,有了情绪,有了喜怒哀乐。”
如果说纳兰让人心碎,那李渔就让人神往,被史航称为“人生艺术的活标本”。但在于丹眼中,李渔更接地气,活得极为通透,是个特别可交的朋友。
“相传当年李渔在金华老家修亭子,得到了许多人赞助,出钱最多的财主就要给亭子取名‘富贵亭’。李渔觉得太恶俗,阻拦说‘且停停。’财主问:‘那你说该叫什么?’李渔笑着说:‘我已说出名字,且停亭。’随后他写下一联:名乎利乎,往来奔波休碌碌;来者往者,溪山清静且停停。”于丹总结道:“为什么说他通透?就是因为他停在了一个动荡的时代之交,可偏偏还有一份闲情偶然寄来。”
梁启超能不能算文学圈的人?
故宫红墙前,许知远坐于西式沙发上,翻动着线装书,和着一旁留声机中梁启超的粤语,念道:“风云入世多,日月掷人急。如何一少年,忽忽已三十。”这是梁启超的《三十自述》,但用在许知远身上,似乎也很合适。
十年前,刚过37岁的许知远,厌倦了新闻业的碎片与短暂,从北京搬到旧金山一带,试图寻求一种更辽阔与深沉的表达。直到他“遇见”了梁启超。
“起初梁启超吸引我的,是他的冒险。你想他25岁,那么年轻,就被卷入了百日维新的变革旋涡。”许知远讲解着梁启超的前传,“然而变革突然失败,他成了流亡者。到处悬赏他的头颅,大概值15万美金。可他又是一个行动者,募集资金,联络国内会党、散兵游勇,自立军起义......结果又失败了。这才让他更关注思想的引进。”
《三十自述》创作同年,梁启超创办《新民丛报》,胡适、陈独秀、青年毛泽东都是重要读者。“实际上,这是他一生最重要的功业的开始,因为他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宣传者、思想诠释者。而且某种意义上,他开始自我独立,而非依附于康有为的影响力。”许知远说。
梁启超对于近代中国思想转变、过渡的贡献,毋庸置疑;他坚信自己是现在中国不可少之一人,叫人触动。然而总策划向阳还有唯一疑虑:梁启超到底算不算文学界的人?
许知远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梁启超是当时最重要的文章家,为文章赋予了新意义。就像《少年中国说》,在遍地八股文的时代,年轻人读来一定耳目一新,而且会有一种直接跟自己生活经验相关的触动。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表达,也和过去文人完全不同。”
“如果一定要说梁启超的价值,我觉得就是他的开放性。”许知远总结道,“他既是最后的古典主义者,又是第一个现代人。”
敲定“红楼梦”之名,用了整整三十年
所以何以大清?用史航的话来说,叫“丰富”。不止是多,更是每样东西、每部作品都让人眼前一亮。“红楼梦”之名用了整整三十年才敲定,正是为了让人眼前一亮。
“在《红楼梦》之前,还有《情僧录》《风月宝鉴》《金陵十二钗》《石头记》等名字。它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会赶走一部分读者。比如《金陵十二钗》,如果我对金陵或是十二位大小姐没有兴趣,就不会翻开。”史航打趣道,“所以‘梦’就极为合适,谁不会做梦?但你想不想去这个名叫‘红楼’的地方做梦?或是去看看那儿的人如何‘千红一窟,万艳同杯’,一场大梦?所以《红楼梦》这个名字真好。”
有道是,从名字便可窥探宿命。“五粮液”得名于清,亦因如此。在五粮液还是“姚子雪曲”时,晚清举人杨惠泉品尝了五粮美酒后说:“如此佳酿,名为杂粮酒,似嫌凡俗,姚子雪曲虽雅,但不足以反映韵味。既然此酒集五粮之精华而成玉液,何不更名为‘五粮液’?”自此,五粮液正式得名。
大清文人,总是一团活色生香的烟火气。以至今人对待他们,并非敬而远之,而是又敬又爱。
“为什么我说李渔就像可以坐在一起喝酒的朋友?因为他曾定下酒场上的默契和规矩。”于丹进一步解释道,“要知道能不能喝在一起,有五个必备条件:第一,无论酒量宽窄,他得好酒;第二,酒友无论多寡,得善谈;第三,酒器精美与否,重点在可继,能使;第四,饮酒令无论宽严,得公平可行;第五无论什么时候喝,最后得知道止。”
以酒脉敬文脉,以文明敬文明。两个月来,五粮液携手南方周末、南瓜视业一起围读了五大和美盛世,从“先秦风雅”“泱泱汉风”到“大元曲韵”“昭昭大明”“大清文华”,为每一位文化英雄的文字赋以淋漓尽致的演绎。围读斯文经典,致敬和美盛世,让我们相约下一季《中华文脉·经典围读会》,再读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