徕卡小镇:从青春文学的乡野,到当代光影乐园

不知道二十岁出头的歌德坐在哪棵菩提树下惆怅过,从而创作出《少年维特的烦恼》,但奥斯卡·巴纳克先生——35毫米相机的奠基人、徕卡相机的发明者,他透过取景器对韦茨拉尔的凝视却明明白白地刻在摄影史的坐标上。

深呼吸一口气,四年后,我再次踏进韦茨拉尔徕卡艺廊——这座摄影人心中的圣殿。经过入口处那颗在无数摄影迷心目中的“朱砂痣”——徕卡的红点标识,门后,就是一片纯净的雪白空间……

(本文首发于2023年3月16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杨嘉敏

再次计划去韦茨拉尔(Wetzlar)的心情已与四年前不同。我为相处两年多的徕卡相机预约了一些维修保养事项,选择自己把机器送去总部,其实是想在宜人的夏末秋初重访这座喜欢的小城。因为疫情原因,徕卡服务中心的技术人员贴心地将保修期延长了三个月。

住在法兰克福的日子,周末的出行都是临时起意。买张火车票,寻觅地图上那些有故事的小城镇,清晨出发,日暮而归,想来都是特别省心又愉快的回忆,小镇韦茨拉尔便是其中的一站。对于徕卡相机的使用者而言,韦茨拉尔是一道坚硬又傲人的胎记,刻在他们手中的M系列相机上。

走进徕兹公园,图中的装置艺术品是各种光学元件的形象。 (许琦/图)

歌德的烦恼与巴纳克的决定性瞬间

当代德国光学器材业的发源地韦茨拉尔坐落于黑森州拉恩(Lahn)河谷的河岸边,距法兰克福只有七十多公里,搭火车不到一个小时便可到达。小城的西面曾考古出的公元前五千年的线纹陶文化(德语:Bandkeramiker)器物,记录着人类最早在韦茨拉尔的居住足迹;古罗马遗址、中世纪贸易带来的市场遗存和十三十四世纪的防御工事,是岁月留在此地的纪念。

这是年复一年让人眷念的小城之秋。我们和路边的猫咪一样慢悠悠地闲逛,啜饮着如香槟一样清冽的早晨,伴随着微风掀动树叶的细浪声,路边野玫瑰上的露珠尚未退去,九月爽朗的光线在苗条的水流里闪烁奏鸣。

散步的时候,不禁想到韦茨拉尔的文学角色——歌德名著《少年维特的烦恼》里构筑的小城瓦尔海姆。1772年的春天,歌德在父亲的安排下从法兰克福徒步七十多公里来到韦茨拉尔——当时德国的“律政之都”——在神圣罗马帝国时期的1690到1806年间,韦茨拉尔是两个最高司法机构之一的帝国枢密法院(Reichskammergericht)的所在地。在中产阶级的父亲看来,与其让二十三岁刚刚大病初愈的独子沉浸在与伙伴们的厮混和青春诗歌的创作中,不如让他在法学学习的结业阶段作为候补官员进入枢密法院实习。

歌德在巴赫的音乐之城莱比锡初习法律,因病辍学后前往法国中世纪痕迹浓郁的风情小城斯特拉斯堡深造,获得博士学位后,在法兰克福附近的文艺之城达姆施塔特加入了一个感伤主义文学社团。了解过歌德此前求学生活的足迹,似乎能猜到他对去韦茨拉尔进修的不情不愿。事实上,由于对当时德意志腐败社会现状的不满,在职业生涯里初出茅庐的歌德对司法体系心灰意冷,他很少去帝国枢密法院。在晚年的自传体作品《我的生平——诗与真》中,歌德坦言:在少年时期,他就知道自己想做法律工作者并非出于对法律本身的兴趣,而是出于对旅行的热爱。不出所料地,他很快又沉浸在小城春夏的自然风光和又一次到来的爱情里。

歌德在韦茨拉尔只待了四个月,爱上了一个已有婚约的女孩,在饱受爱情的憧憬与失望后离开,又因在此的友人自杀而短暂归来。他找到了此人离世不久前保持联系的朋友,与他们谈话,了解逝者的心路历程,并将之与自己爱而不得的惆怅融为一体,创作了声名大噪的小说《少年维特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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