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高满堂:不能让假舆情左右剧作创作者的手脚
你看我们的悬浮剧,他们的生活是多么容易啊,要爱情爱情来了,要财富财富来了,我觉得是大量的情感消费和生活消费,这种消费是一种编剧想象的生活,而不是真实的生活。
现在的年轻编剧不一样,面对着市场巨大的压力,投资方的巨大压力,播出平台的巨大压力,压得都喘不过气来,(这关乎)他们的生存问题……他思想的敏锐性、表达的艺术性、对社会问题的思考,渐渐都被磨平了。
责任编辑:李慕琰
“受疫情的影响,(剧集行业)处在休养生息阶段。”全国政协委员、资深编剧高满堂一改往年犀利敢言的形象,言辞变得温和,“尽管如此,中国电视剧的发展还是让人充满期待。”
前些年,这位历任多届全国政协委员的金牌编剧,因敢言而受到演艺届关注。剧集行业烈火烹油又乱象丛生的时代,高满堂发出过不少振聋发聩的声音:“要请到这些当红小鲜肉,片酬基本在七八千万之间……没有钱做后续,造成大量的垃圾作品出现。”“我的剧组如果出现倒模(用特效化装制成替身)的现象,我就把它砸了。”
过去三年,影视业因疫情遭遇寒冬,剧集总量持续走低。久遭冷落的年代剧,因产出多部精品剧集而受到瞩目,但高满堂认为,许多剧集里仍然埋着“久而未决的问题”。“电视剧的表达缺少三个‘独特’:独特的发现、独立的思想和独特的表达形式,人云亦云的东西太多,一个题材好了以后大家蜂拥而上。”高满堂对南方周末记者表达担忧。
高满堂出生于1955年,仍然维持着老派编剧慢工出细活的原则,《闯关东》打磨了十年,《老农民》写了五年。他坚信下基层的重要性,一次采访中,谈起实地走访的艰辛:“我刚开始采访时,没人理我,我装了40袋方便面,60包榨菜,一个人深入东三省。其实我住在农民家,发高烧,差点烧死,那两个农民不识字,也不给我送到医院,我最后尿都尿不出来;我胃溃疡犯了,上完厕所一看全是鲜血,觉得自己死定了,可能走不出北大荒了。”他观察很多年轻编剧的创作,因生活底蕴薄弱,难以写出厚实的剧作。
另一重担忧由此而生:在当下的剧集市场,中青年编剧似乎“断档了”。他发现,近两年比较热门的剧,基本是中老年编剧所写,《山海情》的编剧王三毛五十多岁了,《觉醒年代》编剧龙平平六十多岁,改编《人世间》的王海鸰也年过七旬。
“断档”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市场的压力。高满堂观察到,过去一年,不少编剧都遭遇了“所谓的舆情”。“现在的编剧、导演、制作人一看某剧被舆情网暴,被骂得鲜血淋漓,大家就非常小心。原来我们是下笔如有神,现在是下笔千钧重。”
资深编剧也未能幸免,高满堂曾经接到过来自资方的要求,将情感戏写得浓烈一点,以贴近现代的观众。“我说这个剧是年代剧,我写的是年代,不是当下,怎么能按今天年轻观众他们所需要的爱情模式来写呢?我说那个年代不可能发生这样的爱情故事。”
“你太在意所谓的舆情,容易创作迷失,上下讨好也好,察言观色也好,顺着舆情走也好,你就没法创作了。”高满堂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舆情可以让一个好作品掉下去,也可以让一个非常烂的剧抬上去,产生影响力。所以很多创作者很忌惮这个东西。我建议要对舆情有所鉴别,哪些是真舆情,哪些是假舆情,不能左右了创作者的手脚和思想。也建议有关部门应该有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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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胡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