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丨凝视

我也应该坚信,火车轰隆,它是会带着我们去到远方的。

(本文首发于2022年12月8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邢人俨

(图文无关)可我真喜欢北边的古城斋浦尔,到处是红砂岩的粉色古老的建筑,到处是古迹宫殿。 (南方周末记者 冯飞/图)

在我们重庆,有两样东西以前大家经常谈,一个是船,因为我身处的六号院子百分之九十的人家,都是船上工作;还有一样是火车,火车是奔向五湖四海的。我们那儿的孩子,一直以为火车是属于那些有本事的人,只有他们才有资格乘。

我们很少提飞机。飞机那在上个世纪,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们只配仰头看天空,那滑下一溜白线的怪物,说起谁谁坐了飞机,就像现在的人,说起谁谁坐了火箭一样,是多么不可能的事。

坐不了飞机没关系,坐火车也是了不起的事,坐了火车,人就高一等。我很羡慕三哥可以乘火车去北京,在那个火红的轰轰烈烈年代,年轻人都南来北往,去首都北京那么远的地方,是不要钱的。我太小了,三哥不带我,他认为只有四岁的我是累赘。

三哥走了,又一列火车拉响汽笛冒烟驶来,似隐似现中,一个女孩站在500米外的轨道中间,看着火车。她的脸苍白,头发乱乱的,个子小小的。那是我,在1966年。

火车驶近,更近了,吹得我的头发更乱,衣衫飞起来,一只手伸来用力地把我往轨道外拉,我顺势倒在地上。

火车飞速驶过。

母亲生气地说,你不要命了。

我说,妈妈,我想试一下危险是什么感觉。

那些三哥去北京的日子里,我都在做同一个梦,魂跟上了三哥,而且我在梦里成了与火车对峙的人,我敢做现实世界里不敢做的事,我不怕火车,虽然它可以把我碾成肉酱。

第一次坐火车,是在宣汉当知青的四姐许久没消息,母亲很担心。正巧夏天来临,我放暑假,自告奋勇要去看四姐。母亲居然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她就那么放心,让我这么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地出门。现在想起来,母亲真是了不起。

母亲送我去江对岸菜园坝火车站。我满心兴奋,看着一节节绿皮火车,母亲的表情看不出是伤感或是高兴,爬上火车前,我们连手都没握,火车就启动了,她在月台上的身影变得很小。

闷罐车厢,票最便宜,挤着没钱的旅客,他们或站或坐在地上。这儿甚至没有窗,没有厕所。我也没看到车厢里有马桶,也许有,也许要到站,到站上去公共厕所解决问题,那时我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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