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白纸黑字 黑人文学典范

在黑人命运上一定有一条清晰可见的道路，他们在这一路上费尽气力赢得尊严，文学大师通过他们的作品所展现的正是这样的道路，以及一路上的关乎生命的那些印记：曾经在黑人历史上刻骨铭心的疼痛和对于今天之结果来说不可或缺的经历。


黑人史即人类史

钦努阿·阿契贝（Chinua Achebe，1930~ ）
（《人民公仆》尧雨译，重庆出版社2008年10月版）

钦努阿· 阿契贝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人民公仆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钦努阿·阿契贝这位可能是当今尼日利亚最著名的作家头上，总被冠以“政治作家”、“社会作家”等头衔，但其实，越是这样的高帽越会产生局限性。阿契贝的牛逼之处并非很多评论家告诉我们的那些，作为一个作家，他的才华和能量不仅仅是反映在那些空洞的头衔上；他的作品告诉我们的也同样是，他只是一个作家，他只是在做一个作家应该做的事，而非那些跟文学无关的事情。
阿契贝曾经美国生活工作四年，在这四年也被看作他不得不选择的逃亡四年。给阿契贝带来美国四年生活的小说正是《人民公仆》。《人民公仆》用人类通用的寓言故事，预示了全体人类一个似乎不可挽回的走向，这个不仅仅是放在非洲大地上有效，它可以是针对全人类的各个政治环境下的人民。文学的意义也正在于此。在今天的中国再来读《人民公仆》格外有意思，很多相似之处我们能否以全人类的眼光、以几千年前的悠长的历史观来看待这些？所谓息息相关，所谓如临其境，我们体验自己的苦难和悲剧时又该以何面对呢？

奴隶制度下的苦难生命

亚历克斯·哈里（Alex Haley 1921~1992）
（《根》，郑惠丹译，译林出版社1999年1月版）

根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亚历克斯·哈里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你可以说记者出身的亚历克斯·哈里，用12年的时间考证和研究最终写就了《根》，也可以说作者用自己长达55年的生命体验完成了这部对美国黑人的史诗叙述。六代以上的祖先，他从非洲西海岸被白人奴贩子卖到北美当奴隶的黑人，在成为美国人的黑奴前，他在非洲自由人的生活，他和他的后代在美国奴隶制度下的苦难生命历程，最后这个家族终获自由……

在美国关于黑人的问题上，小说《根》的争论可以说是其中一道风景，人们在这种反复的较量中，才逐渐有了今天的制度和结果。奥巴马得以登上最高政治舞台以及在台上的自信，当然可以看成这些问题争论之后的一个注脚。一个貌似黑暗的制度下，必然有它成为现实的必然性，也有它带来的血泪，这样复杂的现实或许才是世界的真实面貌，文学在里面无需做对与错的判断，它完成对其的叙述，提出争论的话题，其余的只能交给时间和其他来定夺。


倾生努力就是为了让你看见我

拉尔夫·埃利森（Ralph Ellison 1914~1994）
（《看不见的人》，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2年1月版） 

看不见的人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拉尔夫·埃利森 Ralph Ellison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看不见的人》被誉为美国文学的现代经典作品，这部小说的结构非常独特，作者拉尔夫·埃利森用复杂多变的形式来表达庞杂的内容，可以说做到了形神兼备。黑人的命运，黑人与白人共处的状况呈现出来，被誉为“划时代的小说，可以说是现代美国人生活的史诗”。

可以说在黑人内心中，始终会有一个“想使人看见他”的愿望，尤其在美国这样曾经以白人为主导的社会里，黑人试图在这样一个工业社会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是一个非常现实和朴实的想法。《看不见的人》里的年轻黑人主人公，所做的每一件事大概都是为了使人“看见”自己，但是故事里的人物总是要事与愿违地碰到各种现实问题。这部作为上世纪创作的小说，作者一定预示不到，在半个多世纪过去后，今天美国人已经可以用全部信任去支持一个黑人来领导这个国家。

黑人的天性是野蛮吗？

理查德·赖特(Richard Wright 1908~1960)
（《土生子》，施咸荣译，译林出版社1999年6月版）

土生子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理查德·赖特Richard Wright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土生子》被视为美国黑人文学中的里程碑，它的作者理查德·赖特深入剖析了犯罪活动与社会制度之间的内在联系，黑人的天性里没有野蛮，而这种构成犯罪的野蛮却是美国文明的产物。

关于一个走向自我毁灭的黑人，关于他的一切作者用看似现实主义的方式给予了解释，只是这种单方面的解释显然无法把犯罪这样的社会问题给予全盘澄清，任何悲剧的原因都只能是复杂而多元的，很显然，理查德·赖特在当时局限的社会环境下，只能做出这样单纯的解释是不能满足我们对真实的探究的。

但是作为一个时代特征明显的作家，理查德·赖特有他的贡献，也就是说他的这部《土生子》在上世纪40年代出版、畅销、被认可后，才有黑人文学在美国文学中的地位，才开始受到评论界的重视。


障碍消失先从身体开始

詹姆斯·鲍德温（James Baldwin，1924~1987）
（《另一个国家》，张和龙译，译林出版社2002年5月版）

詹姆斯·鲍德温James Baldwin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另一个国家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詹姆斯·鲍德温曾经在1948年离开美国，侨居欧洲。后来因为美国爆发了警察镇压黑人示威的“小石城事件”，鲍德温自认“责任是在美国”，因而回到美国从事写作和斗争。上世纪60年代，生活在纽约格林尼治村的艺术家，他们之间的种种恋情，灵与欲的激情、空虚和迷惘，《另一个国家》在艺术家私生活上狠下力气，可以说既是一种生存状态的展示，也是满足了当时读者对不同类型人群的猎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混乱生活是无需在种族和民族之间存在障碍，在鲍德温的笔下，各种族之间的无障碍亲密结合，既让人大开眼界，也让人再次体验这种身体爆发跟肤色无关。作者借身体描写的人类“幻灭感”，与其看作对宗教救赎的放弃，还不如将之看成作者为不同种族的人划上了一条充满物质感的等号，至少身体上的障碍消失，是一切不平等消失的前提。

跟之前的黑人作家比，  鲍德温已经跨越了单纯的“黑人抗议小说” 题材，也许是时代的进步，也许是作者知道在动荡社会背景下身体释放更能带来首要的解放。

找到了黑人精神的内核

托妮·莫里森（Toni Morrison，1931~ ）
（《宠儿》，潘岳，雷格译，南海出版社2006年9月版）

托尼·莫里森Toni Morrison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宠儿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美国黑人女作家托妮·莫里森，出身普通的黑人底层家庭，后来通过少数黑人才能取得的方式——读书，得到了当今的学者、作家身份。1993年，因为“在小说中以丰富的想像力和富有诗意的表达方式使美国现实的一个极其重要方面充满活力”，而得到诺贝尔文学奖，这使莫里森成为历史上唯一获此殊荣的黑人女作家。

在《宠儿》这部小说中，黑奴妈妈为了使儿女不再重复自己做奴隶的悲惨命运，她毅然杀死了自己刚刚会爬的幼女宠儿。故事再次从死掉的女儿复活开始，她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前来讨要自己失去多年的亲情，带有复杂的情绪，对于她的母亲她开始不择手段地展开纠缠和扰乱。莫里森摆脱了以往惯用的那种黑人小说中的人物语言，因为她身上既有前人黑人作家拉尔夫·埃利森和詹姆斯·鲍德温的影响，也有海明威以及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营养，这使得黑人小说在莫里森身上得到更广阔的伸展。

展现黑人精神内核，不得不提黑人的爵士乐，而莫里森的《爵士乐》又是一部这方面不得不读的必备书。小说借爵士乐即兴演奏式的方式叙述，推动故事的进展，小说呈现出来的旋律之美，在《爵士乐》中有了绝佳的体现。


这个奴隶主是黑人

爱德华·琼斯（Edward P. Jones，1951~ ）
（《已知世界》，尚无中文版问世）

已知世界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爱德华·琼斯Edward P.Jones 图/Corbis 本刊资料库

黑人在美国乃至世界文学的版图中，一直以奴隶的身份为主，尤其在非洲以外的国家产生的文学，大多数讲述的是黑人作为奴隶悲苦的故事。但是这部2003年问世就好评一片的《已知世界》却是一部描写黑人奴隶主的小说。

美国内战爆发之前，确有黑人奴隶主的存在。主人公亨利生为黑奴，用金钱赎身，通过有效的经营，终于买下了自己的种植园，蓄养起自家的33名黑奴。通过描写这样一个黑人奴隶主的发家、生存，乃至在死前最后崩溃的个人生活，进而展现了一段鲜为人知的黑人史诗。黑人作家爱德华·琼斯，也通过这部小说为自己赢得全世界无数的荣誉，全美书评家协会奖和普利策小说奖，世界上奖金最高的小说奖（10万欧元，作为单本作品奖它是最高的）—IMPAC都柏林文学奖等等。

如果说很多描写黑人奴隶的小说，是从外部来审视美国历史上的黑奴制度的话，那么这部《已知世界》则是从黑人的内部来展现了人类自身的残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