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被遗忘的古道渐次苏醒
在世界上最遥远的角落,人类活动曾经造就了古道的繁华,但最终也使这里陷入衰落。 当国家意志再次涌入这片土地,这些被遗忘已久的古道,不知会不会迎来它们的新生。
(本文首发于2022年10月13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杨嘉敏
乔戈里峰被中国古籍载为“冻凌山”。作为世界第二高峰,它素以“凶残”著称,却又被称为“世界尽头冷酷仙境”。我曾数次接近这片区域,但大都匆匆而过。2022年3月,终于有机会走进这里,聆听大山深处的脉动。
沿着沟壑纵横、荒凉肃杀的边境,流传着关于古隘口、跨国牧道和戍边遗址的种种传说。难以想象,在这片现代文明的边缘地带,分布着古丝绸之路的重要分支,曾是从中国新疆前往南亚和中亚的重要通道。循着前人的足迹,我一步步走进山中。
喀喇昆仑深处
东经76.5度,北纬35.9度,这是乔戈里峰的坐标参数。以它为圆心,除了零星分布的塔吉克族牧民,方圆一百多公里范围内大都渺无人烟。
如果不是地形因素,这里本该是生机盎然,在中国中东部的相同纬度,依次分布着关中平原、黄淮平原,都是农耕文明最发达的地区。但千万年前的造山运动改变了一切,随着地壳平移,大地逐渐隆起,最终形成地球上神秘的帕米尔高原。
昆仑山、喀喇昆仑山、萨雷阔勒岭、兴都库什山等举世闻名的大山一股脑汇聚在此,莽莽群山阻挡了来自印度洋的水汽,把这里阻隔成一片与世隔绝的天地,神秘、遥远、荒凉成为这里的“标签”,只有吃苦耐劳的塔吉克人世代在这里游牧,过着几乎千年未变的生活。
山岳隔断了世界,但也孕育着希望。沿着乔戈里峰东北—西南山脊,涓涓冰川融水最终汇聚成奔涌江河,往南流过印度平原,往北穿过喀喇昆仑后注入塔里木河,成为两种不同文明的发源地。在北侧,叶尔羌河、克勒青河(最后均注入塔里木河)划开坚如钢铁的大地,一路蜿蜒向前,在亘古荒凉的高原深处滋养出点点绿洲。沿着这些绿洲,古代勇敢的探险者们走进高原,经过长年累月的探索,开辟出从西域通往中亚和南亚次大陆的通道。
这些古道以塔什库尔干县达布达尔乡热斯喀木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延伸,由热斯喀木通道、木斯塔山口道和星峡尔山口道等组成,每条通道再分为若干分支,像触角一样穿过昆仑和喀喇昆仑,将原本互相隔绝的区域连接起来。其中热斯喀木通道是整个古道的“主干道”。
热斯喀木通道在一个叫岔河口的位置形成三条分支,岔河口位于热斯喀木新村东南约十公里处,因克勒青河、叶尔羌河在此交汇而得名。从这里往东北,沿叶尔羌河谷逆势而上约百公里抵达新藏线(219国道),然后左转可以进入塔里木盆地西缘的绿洲地带,直通广袤的新疆内腹,右转则可以经赛图拉、康西瓦进入青藏高原。岔河口往西北,翻越层层叠叠的群山后进入喀喇昆仑与萨雷阔勒岭之间的河谷,与中巴友谊公路(314国道)交会,还可以进入著名的瓦罕走廊。作为中国西部边境的两大战略通道,314和219国道原本呈平行走向,但通过热斯喀木实现连通。
从岔河口往南则是前往边境的主通道,沿克勒青河逆行向上,先后分出星峡尔山口(因对面居住着巴基斯坦星峡尔部落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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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吴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