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猫行动:“动物福利最后受益的是人类”

3月以来,广州老城区的许多流浪猫失踪,爱猫人士发现是团伙作案,一天晚上,他们决定进入菜市场抓人……

“为什么要讲动物福利?不是为了动物,是为了人类。动物福利最后受益的是人类。”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发自:广州

责任编辑:周建平

岭南多蛇鼠,幸好有猫。

在广东省博物馆中,展出着一只光绪年间的清石湾窑陶塑金丝猫,昭示着广州与猫的情深谊长。1894年,这座城市暴发了严重的鼠患,持续4个月,死伤逾10万人。那一代人应激反应般地养起了猫。自此,猫成为家家户户的好友。广东人对猫的厚爱体现在骂人时,最狠是讲对方:“衰过偷猫贼。”上了年纪的老广一提到偷猫贼,大多能绘声绘色描述出一位街坊大吼一声、整条街的人出来将偷猫贼套上麻袋暴打一顿的画面。

时间过去一百多年,对大多数城市居民而言,猫的宠物性早已取代了它的功能性。可在广州的老城区,散养猫是一种传统,猫仍然履行着自己的天职。在这里,家猫和流浪猫的界限模糊,商铺或老屋门口多有猫碗以供往来猫群食用。人待猫,除去情感投射,更有雇佣守卫的意味。

2022年3月以来,这批守卫日渐减少。光天化日下,老鼠、蟑螂在街巷大摇大摆,吓退不少行人。个人救助者、养猫人和义工组织一合计,推测有团伙在有组织、有计划地偷猫。据他们统计,半个月以来,失踪的猫已超过400只,区域涉及海珠、越秀、荔湾内的老社区。一天夜里,以义工组织牵头人黎姐为首的街坊抓住了一个刚刚偷了两只猫的人。这让他们更加确信了“作案”团伙的存在。

他们当即将偷猫贼扭送至派出所,但鉴于国内没有针对城市流浪动物的动物保护法,而援引其他法律条例则需对猫群从属权进行证明,取证困难,即便人赃俱获,依然无法按现有法律定罪。因此尽管报案者众多,警察也无法开展正式侦查。

在义工队、丢猫人和热心街坊组建的微信群里,偷猫组织的身影常有迹可循。他们深信这群人仍在伺机行动。心急如焚之下,他们决定自组“巡逻队”,保护猫群安全,抓住偷猫贼。夜里11点,我和其中一支分队进入了海珠一老社区中地形最复杂的堑口肉菜市场。

阿红一身红衣,在夜里格外醒目。她踩着自家保养得油光锃亮的老单车,昂首往前,像带领舰队前行的将军。她是这里的“原住民”,四十多年来,她每天都在这些街巷里弄中走无数个来回。昨天,有人发现了偷猫贼在这里出没,她自告奋勇巡逻。

“没有人带你们很容易迷路。”她转过头说,“跟着我走,带你们熟悉一下这里。”尤丽放下她的电动摩托(在巷子里太不灵活),和我各踩了一辆共享单车,跟在阿红身后。

广州海珠区同福东路两端,保留着至少50年前的建筑遗存。近年来有些旧房得以翻修,成为历史文物和参观景点,但在街巷深处,仍伫立着挨得密密麻麻的低矮房屋。它们以握手的距离相视而立,填满方圆不到1公里的区域。由排屋隔出的街道拥有“荣华里”“裕隆里”“宝贝里”等美名,回溯着这里已如云烟的兴旺光景。

而今,里面的房屋仅剩狭窄的木门、摇摇欲坠的楼梯和空荡荡的大阳台。有家底的,贴了瓷砖,换了新门,甚至装了监控。入夜了,花洒水声从深巷的微光处传来,蜂花洗发水和檀香皂的味道与蝉鸣和蚊子的嗡嗡声交织浮动。有的房屋门上贴了“危楼”的告示,纸张一角已脱胶,在风吹动木门的吱呀声中上下翻动。旁边多是一方香炉,上贴已褪色的“天官赐福”。足下亦有供土地神的牌位,上书“元亨利贞”。燃尽的香灰随风飘散,方寸之隔的猫碗还有余粮。

堑口肉菜市场是这里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本是一条河涌,在上世纪70年代被填,成了肉菜市场。上了年纪的街坊喃喃道,当年荣华里一带绿树成行,河涌水就像荣华里小巷保存的麻石路一样干净。

即使在疫情期间,只要不休市,里面的路人也日复一日摩肩接踵。这是广州难得的内街市场,由一条条巷子组成,最宽处仅容三人并排走过,上百个菜铺、肉铺、熟食铺、点心铺错落其间,两边的住房前铺后居。早餐店播放着30年前的流行金曲,从徐小凤到谭咏麟。

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因物美价廉,常有河对岸的越秀街坊过来买菜,甚至还有几间网红饼店,为首的“纯心饼家”在一处窄路边,无论何时过来,门口总排着半小时以上的队。店内还有另一支队伍,是本地阿姨们聊着家常等新鲜出炉的鸡仔饼,一人买上两三斤。几百米外的国强饼店、佳琪饼家、欧姐芝麻……都各有特色。巷子里更有服装摊、杂货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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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李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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