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把脉】我们还想要多少“虚拟”

常听说生活中有几样“看不见的手”,掌控我们的日子。现在又冒出一种,叫虚拟之手。

责任编辑:蔡军剑

如果虚拟从策略转化为价值观,成为士官农工人人称道的本事,我们的文化也就有危机了

最近参加几次学术会议,“建构”两字不绝于耳。建构指对事物的主观拟定,甚至是虚拟。学者告诉我们,人类是善于建构、虚拟的。比如历史是建构的,民族是建构的,你的生活是建构的,甚至你的对象也是建构的。

看电视,嘉宾们说:如今出现金融海啸,就是因为社会上“虚拟经济”太多了。的确,很多人在股市里挣的钱都是虚拟的。

我忽然意识到,建构、虚拟原来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们想事、论事、做事的一大特征。我们有建构理论,有各类虚拟平台、虚拟技术,我们渐渐接受了虚拟的生活,也慢慢学会了虚拟的本事。

随着时代的前进,生活中出现帝豪小区、皇冠轿车、皇宫酒店、总统套房、公主这个、王子那个……我们深深为这些虚拟的名头吸引,努力挣钱,享受快乐。

那么,我们的虚拟快乐生活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是市场,是生活的市场化,市场精神正包含着虚拟精神。那么,又是什么在支撑鼓动市场的虚拟精神呢?是虚荣与金钱。

在工厂里面生产,叫实体经济,等生产完了,准备进入市场,就要看虚拟的功夫了。有专家说,一个玩具娃娃生产出来只卖1块钱,但最终出售的时候可以卖10块钱。那多的9块钱是怎么“建构”出来的呢?有销售服务的收费,但也有用虚拟之法变幻出来的“价值”。虚拟之法包括乔装之计、炒作之计、显耀之计、冠名之计,等等。

为防止受骗上当,警察把常见的十大骗术贴在我们小区单元的门上,告诫居民,防止虚拟的推销者上门。但是,市场中的虚拟诸法却是现代化的光荣品格,谁会,谁光荣,谁不懂,谁落伍。我们看惯了方便面盒上彩印的肉块与大虾,那就是最普通的人人见过的虚拟之法,它拥有正当的虚拟权力。

我们花钱购买的已经不仅仅是工厂的实体产品(那块方便面饼),还要购买那些虚拟的幻象产品(肉块与大虾的图像),虚拟的东西成为购买对象,这是市场的神奇性。一个成功的商品,价格主要来自虚拟的部分,这才叫名牌。暴利都是建构在商品的虚拟价值之上。

虚拟可以满足虚荣,这是商人看准了的。女人好虚荣,商人们为女人打造出虚拟商品的海洋,从中捞足了钱。哪里生出虚荣,哪里就有商机,就有商人在操作虚拟之法。

追逐时尚是现代化生活的要旨,它直指人类的虚荣心。虚荣心得不到满足,就算不得幸福时尚的现代生活。现代时尚生活原来就是虚拟生活。

市场把制造、推销、购买商品的人都带虚了,人们在市场中走(虚)到了一起。这时,如果有人大喊一声“都是虚的!”并戳穿或招供虚拟的把戏,经济危机就出现了。

现在,社会上各行各业的事与人,包括知识与知识人也未能逃离推动虚拟精神的市场。眼下在高等学府里,也日见包装之计、炒作之计、显耀之计、冠名之计,等等。知识进入市场,也要虚化,虚拟的知识可以赢得大面积的市场份额。

常听说生活中有几样“看不见的手”,掌控我们的日子。现在又冒出一种,叫虚拟之手。

有人说,市场里的虚拟不过是手段嘛。希望如此,因为,如果虚拟从策略转化为价值观,成为士官农工人人称道的本事,我们的文化也就有危机了。

(作者为北京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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