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候鸟医院变“冷清”了

高大立站在东洞庭湖鸟类救治避难中心一处土坡上,手指着远方的七星湖对记者说:“10多年前那里是救治候鸟最多的地方。”

高大立是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副局长,从23岁开始从事野生动物保护。30年来,他参与施救了2000余只候鸟,救治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原本健硕的天鹅被困在“迷魂阵”里,饿得瘦骨嶙峋;活蹦乱跳的罗纹鸭折断了翅膀,变得奄奄一息;优雅的灰鹤被矮围里的渔网缠住,浑身都是污泥。

作为全球主要候鸟迁徙之路之一的“东亚-澳大利西亚线路”上重要栖息地,今年仅收治过2只越冬候鸟,均没有外伤,因为体力虚弱、无法起飞被送来救治。站在清净的候鸟医院里,高大立说:“我一直期盼着这天。”

东洞庭湖鸟类救治避难中心一角。新华社记者 白田田 摄

作为全球主要的候鸟迁徙之路“东亚-澳大利西亚线路”上的重要栖息地,洞庭湖每年迎来的越冬候鸟达数十万只。身为最容易监测的指示性物种之一,候鸟的种类和数量被视为湿地环境质量的主要标志。

不过,对这些“湿地精灵”的伤害从未断过。高大立说:“用枪打,用网捕,撒毒药,各种非法手段我们都遇到过。”

除了偷猎者,候鸟还有大量隐形敌人。外滩围网、湿地围垸、洲滩开垦等,侵占候鸟的栖息地,夺走候鸟的食物,持续压缩候鸟的生存空间。一些急于觅食的候鸟,吞下渔民丢弃在洲滩的渔网、苇农遗留在芦苇地的绳子,因此受伤甚至送了命。

高大立回忆:“过去每次巡湖都能发现受伤的候鸟,最多的时候一次能救上来五六十只,健康的当场放飞,受伤的带回管理站的候鸟医院救治。”

当时的候鸟医院,就是在管理站的院子辟出一角,用以安置受伤候鸟,条件非常简陋。采桑湖管理站站长李飞云说:“受伤不太重的鸟,我们采取消毒、包扎、喂药等办法,帮他们康复,再放回大自然。”

候鸟医院“门庭若市”,洞庭湖的候鸟数量却在直线下降。20世纪90年代,洞庭湖候鸟超过20万只。2005年,为期14天的洞庭湖水鸟野外调查结束后,调查组发出警报:洞庭湖鸟类栖息地正在丧失。2006年,监测到的洞庭湖候鸟数量低于10万只,白鹤、小天鹅、中华秋沙鸭等国际濒危物种明显减少。

经历了环境的恶化,人们逐渐意识到生态保护的重要性。2017年,中央环保督察组进驻湖南,洞庭湖生态问题引起前所未有的重视。同年,湖南省发起洞庭湖生态环境专项整治攻坚战,启动了拆除矮围网围、关停沙石码头堆场、恢复被侵占的洲滩湿地等专项行动。

猎杀候鸟的不法分子也被依法严惩。“有的不法分子毒杀小天鹅等候鸟,按照刑法中相关规定,法院对他们作出了顶格处罚。”高大立告诉记者,他和同事与法院对接,推动部分非法猎杀候鸟案在案发现场开庭,组织周边群众旁听,以此让更多人知道不能伤害野生动物。

从2020年开始,国家明确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实行10年禁捕,湖南2.8万余名渔民退捕上岸,洞庭湖开启全面禁渔。当地有名的护鸟志愿者彭祥林告诉记者:“‘迷魂阵’、地笼网被清除,人为干扰几乎没了,湖里从来没有这么清净。”

一些候鸟在东洞庭湖鸟类救治避难中心得到救治和康复。新华社记者 白田田 摄

东洞庭湖鸟类救治避难中心“住院部”的远景。新华社记者 白田田 摄

2020年,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对候鸟医院进行升级,建成鸟类救治避难中心。中心负责人李政说:“救回来的候鸟,先在‘医务室’治疗,再放到‘住院部’康复,痊愈后放回大自然。”“住院部”犹如一个大笼子,平均高17米,相比过去局促的救治环境,现在的条件更有利于候鸟康复。

但候鸟医院的“接诊量”大不如前,去年入冬以来只有50余只候鸟被送来救治,大部分均没有明显外伤,以长途迁徙后体力虚弱者为多。记者在现场看到,“医务室”的桌椅上有淡淡的灰尘,“住院部”里稀稀拉拉只有约40只候鸟。李政说:“候鸟医院以后也可能转型,承担更多的公众环境教育功能。”

洞庭湖的“接待量”却越来越高。2021年1月,环湖水鸟调查组监测发现,越冬候鸟约有53种28.8万只,比上一年同期增加约4.1万只,洞庭湖越冬水鸟数量连续4年保持增长。

“今年的调查中,还没发现有人为因素导致的受伤候鸟。”正在牵头组织新一轮环湖水鸟调查的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科技科科长刘向葵眼神里闪烁着光芒,“希望候鸟医院永远没有‘病人’。”

网络编辑: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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