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现代文人的几场“交恶”

我们经常说有文化的人惹不得,骂人恶毒精悍,还不带脏字儿。何谓“半塘之言,非吾半塘之常也”?因为俗云:“人若改常,不病即亡”,况周颐特别强调这话是王鹏运四月说的,再过一个月左右,王鹏运就去世了,所以他说这话是病亡的前兆!这话可就相当怨毒不厚道了。

(本文首发于2022年1月6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刘小磊

陈三立

(冒鹤亭/图)

朋友为五伦之一,世情所重,离合形迹,亦较得关注。近百年史料中不乏好友间交恶事,仅据所见,撮集数种,供消寒之谈。

况周颐与郑文焯

首谈清季四大词人中之况蕙风与郑大鹤。这二位相比,《蕙风词话》的作者况周颐名气要大一些,但郑文焯也相当煊赫,两人一度交情也还不错,但光绪三十年(1904),况周颐薄游苏州,颇事风月,并准备将那些艳冶之篇辑成《玉梅后词》刊刻行世。郑文焯“大呵之,其言浸不可闻”,况周颐怒,大骂郑氏为“伧父”(即北方俗所谓“土老帽”之意),从此与之绝交。终生再也没有见面不说,在郑文焯去世后还对此事耿耿于怀、咬牙切齿。

这件事杨传庆有《郑文焯、况周颐的交恶与晚清四大家词学思想的差异》一文叙述綦详,所可补说者,是还牵连到了“四大词人”的“前马”、于另外几位都有半师之分的王鹏运。况周颐《玉梅后词序》云:“是岁(1904)四月,自常州之扬州,晤半塘于东关街仪董学堂,半塘谓余:‘是词淫艳,不可刻也。’”转述了这句话后他就马上愤慨地反击道:“夫艳,何责焉?淫,古意也。三百篇贞淫,孔子奚取焉?”这话几乎和袁枚的口风是完全一致的——你说“艳”不好,但是孔子删诗,不删郑卫之风,后人为什么不可以作艳诗艳词呢?接下来这话更加恶毒:“虽然半塘之言甚爱我也,惟是甚不似吾半塘之言,宁吾半塘而顾出此?”“半塘之言,非吾半塘之常也。”

我们经常说有文化的人惹不得,骂人恶毒精悍,还不带脏字儿。何谓“半塘之言,非吾半塘之常也”?因为俗云:“人若改常,不病即亡”,况周颐特别强调这话是王鹏运四月说的,再过一个月左右,王鹏运就去世了,所以他说这话是病亡的前兆!这话可就相当怨毒不厚道了,何以如此呢?需要看到的是,这里不仅有意气之争,更重要的是词学观念的冲突。

况周颐自王鹏运处承传了近南宋、崇梦窗的“重拙大”之旨,但彭玉平先生分析过,他真正钟情的乃是北宋的“松秀”与“清疏”,我以为还应该加上以“艳”负载的“性灵”。他肯定大感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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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Be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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